他不像人,却拥有那些多馀的累赘的情感。
放任自己被谢之殃欺骗、放任自己被伤害时候的迟欲在想什麽呢?
就算能看到美好的未来,那些痛苦的过去就能一笔抵消吗?
迟念想,迟欲也许太过孩子气,他玩游戏著瞭迷,于是流血受伤也不在意。
真可恶,越想越生气,迟念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谢之殃。
但是如果硬是要在这世界上找到一个能够陪伴迟欲永生、又对他执著如此的人,似乎又隻有谢之殃。
迟欲的淡漠会包容谢之殃的偏执,谢之殃那些尖锐的刺会为迟欲漫长而乏味的人生添色。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天生一对。
也隻有谢之殃才能在本能的趋势下持续追逐迟欲这种流浪于时间的人。
也隻有迟欲才能在谢之殃残暴阴骘的掠夺下全身而退留一个活泼的全尸。
他们的确天生一对。
那麽其中的苦痛折磨,便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迟念一想到儿大嫁人,自己竟然也有一天会算做半个外人,心髒就隐约有些绞痛。
好在迟欲给他瞭一个礼物。
“你怎麽瞭?脸色不太好?”
刚和她达成合作意向的谢之殃问。
他倒不是关心迟念,隻是觉得,计划尚未成功,迟念要是嘎瞭,自己就更见不到迟欲瞭。
迟念握紧瞭那圈白骨做的手环,指腹擦过上面的莫比乌斯环设计的装饰。
她痛苦的神色缓和。
迟念轻声道:“我没事,隻是有些想他瞭。”
迟欲,你最好真的会回来。
十日谈(某·上)
迟欲在离港口有半公裡的巷子裡住。
他的楼上是几间钟点房,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握著钥匙进出。
迟欲的楼下是一傢水果店,每天都有腐烂的甜味在门口萦绕。
这栋楼破败,但是楼上楼下的生意都很好。
因为从旁边那条黑漆漆的巷子往裡走,是另一个世界——
门柱子上挂红灯笼的是窑子,门口摆著貔貅像的是赌场。
人们从这栋破楼前经过,拐进那条黑漆漆的小巷,阳光落在他们的脚跟后面,等他们再从裡面出来的时候,阳光落在他们的脸上。
把他们疲惫不堪的面孔照得闪闪发光。
这个时候假如有一间房歇歇脚是最好不过瞭。
最好是干净的、没有胭脂水粉香的普通旅馆。
也没有烟味和血腥味。
让人能够洗去疲惫后,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软而弹的床,然后沉沉坠入梦乡,什麽也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