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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文位面5(第1页)

莉莉跟着那具有些佝偻的背影穿行在弄堂深处,塑料凉鞋踩踏积水的啪嗒声里混着胶底与青苔摩擦的黏腻响动,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领路大婶发黄的确良衬衫领口已经磨出了毛边,后脖颈堆积的皱纹里积着晶亮的汗珠,在秋老虎的余威下泛着油光。

路过某扇贴着褪色“光荣之家”的木门时,二楼突然泼下的洗菜水裹着烂菜叶,在青石板上炸开浑浊的水花。莉莉慌忙侧身闪避,却还是被溅湿了风衣下摆,精纺呢料上顿时洇开一片深色水渍。

“要死嘞!眼睛生在额骨头上了?”大婶突然拔高的方言惊飞了檐角灰扑扑的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引得几家木窗推开缝隙。转身时她堆起歉意的笑纹,露出被烟渍染黄的牙齿:“前面拐进去就是。”拐过转角时,莉莉注意到她蓝头巾边缘露出的白发根部,泛着新长的银光,是岁月悄悄爬上的痕迹。

“张主任,你家来客人咯!”

大婶的吆喝声穿透了整条里弄,还未等莉莉踏上那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这声呼唤就已经惊动了左邻右舍。

褪色的蓝布窗帘后探出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某户人家的竹制晾衣竿慌慌张张地缩回窗内,却不慎带倒了搪瓷脸盆,金属器皿顺着晾衣架滚落,在弄堂的石板路上敲出一串叮铃哐啷的声响。

“苏同志请坐。”

张持安用袖口仔细抹了抹竹椅扶手,莉莉拢着裙摆坐下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腕间那块梅花牌手表,金属链节已经氧化发黑,表蒙子里的水汽凝结成模糊的雾团。

门扇合拢的瞬间,对门阿婆的老花镜片在门缝间倏然一闪。弄堂里此起彼伏的煤球炉子正腾起袅袅青烟,将那些窥探的目光裹进呛人的烟火气中。窗外的法国梧桐簌簌抖落几片黄叶,隔壁亭子间飘来无线电时断时续的播报声:“本届广交会成交额突破。。。出口特区。。。”

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客厅一览无余:斑驳的墙面上爬满树枝投下的阴影,右侧的老榆木圆桌用砖头垫着一条瘸腿,左侧木板床上的蓝印花被褥倒叠得整整齐齐,床头铁皮饼干盒半开着,露出一些零碎的碎布和线头,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家庭生活的窘迫。

“春芳,来见见苏同志。”张持安朝里间唤了声,转头对莉莉笑道:“爱国华侨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热情,像是要弥补环境的简陋。

布帘掀动间钻出个颧骨高耸的妇人,手里端着搪瓷茶杯,蓝布罩衫前襟还沾着几星翠绿的葱末。

何春芳堆起满脸笑纹把茶杯放在桌上,接过那个印着外文字母的牛皮纸袋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哎哟苏同志太破费了,这进口饼干巧克力金贵得很。。。。。。”她粗糙的指尖在纸袋封口处来回摩挲,像是要通过触感确认这份礼物的价值,又像是在估算它能换多少斤粮票。

当莉莉婉拒代购机票时,张持安手中的搪瓷杯蓦地一颤,深褐色的茶渍在杯壁划出蜿蜒的痕迹。他下意识瞥向五斗柜上未拆的牛皮纸袋——那袋口露出的精美包装此刻刺得他眼底生疼。仿佛在嘲笑他的打算落空。

“怎么一天就。。。。。。”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其实。。。”莉莉抚平膝头裙褶,羊皮小包的金属搭扣发出清脆声响,“我在汇丰银行的信托基金早已解冻,只是国际汇款手续需要些时日,今晨我去外滩分行确认过,已经有一笔资金到账了。”

她注视着对面夫妻骤然绷紧的肩线,话锋轻转:“虽然不需要回美国了,不过眼下倒有件要紧事需劳烦张主任。”

——

夜半时分,何春芳辗转反侧,身下的木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找人?你当自己是公安局的?”她猛地翻身,压低的嗓音里带着铁锈味的尖锐,“那名牌手表、派克金笔!这些华侨一张机票钱就够全家五年的嚼用!人要是找不到怎么办?难不成把吃进肚子里的都吐出来。。。。。。”

张持安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月光透过狭小的气窗将他的侧脸割裂成明暗两半。楼下公共厨房传来煤球落地的闷响,惊得他倏然坐起:“轻点声!老爷子咳了半宿,刚睡着。”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何春芳一把扯过棉被蒙住头,粗重的呼吸在被褥间起伏。她想起上月大妹从崇明农场回来时的模样——褪色的蓝布包袱,两个面黄肌瘦的娃,妹夫肩头还沾着干结的泥块。如今一家九口人挤在三间亭子间里,夜里得像码沙丁鱼罐头般错开腿脚才能躺下,生活的重压让她喘不过气来。

此刻阁楼板缝间漏下零星光斑,张持安望着那些游移的光点,思绪飘回几年前被带走的那晚。他们说他海外寄来的家书里藏着密码,要他交代根本不存在的接头暗号。那时春芳抱着高烧的女儿跪在青石板上,额角结着暗红的血痂,那画面至今仍像刀子般刻在他心头。

张持安心里清楚,这个主任的位置只是临时顶缺。去年侨联恢复建制时,组织上看在他那点海外关系的份上给的这个虚职,实际上那些海外亲戚早在他被下放时就断了联系。

领导拍着他肩膀说:“持安啊,你这是因祸得福。”他苦笑着点头,心里却明镜似的——自己不过是立在潮头的纸灯笼,只等东风转个向就会烧成灰烬。这种朝不保夕的感觉,比当年在农场挑粪时还要令人窒息。

春芳的焦虑就像一把生锈的锉刀,日日夜夜地磨着全家人的神经。这种焦虑在狭小的亭子间里发酵,渗透进每一道墙缝,混入煤炉的烟火气中,最后化作餐桌上沉默的咀嚼声和夜里辗转反侧的叹息,成为这个家庭挥之不去的背景音。

大妹返城落户的材料在街道办已经卡了半月有余,每次去问都是“再研究研究”的官腔。

侨联主任可不和街道办打交道,而且这些街坊邻居都知道当初的事,那些窃窃私语和意味深长的眼神,比明枪暗箭更难防备。

但真正扎在张持安心口的刺,是上周工作会议上无意间瞥见的那份红头文件——招商局新设了涉外经济科,正在虹桥宾馆包下整层楼接待外商。他站在会议室后排,看着那些干部进进出出,突然觉得自己像只误入凤凰窝的麻雀。

月光漫过老虎窗的铁栅栏,在拼花地板上烙出囚笼般的阴影。张持安盯着那些斑驳的光影,想起自己这半生的际遇:他吃了海外关系的苦,却没有真正的海外关系可以依靠。

等局势再稳定些,这个侨联主任的位置能不能待到明年还是个未知数。有时候他自嘲地想,自己连涉外饭店的门童都比不上——至少人家还能收到外汇券当小费,而他呢?不过是个盖章的工具人,连红印章都比他有分量。

他暗示苏同志能帮忙买机票,不是因为他多有门路,而是因为春芳有个在浦东机场工作的大舅哥。提起春芳娘家,那也是一团乱麻。。。。。。

“咳咳!”外间突然爆发的剧咳打断了他的思绪。张持安摸黑抓起搪瓷痰盂,冰凉的搪瓷面激得他打了个寒战。这痰盂是结婚时置办的,如今已经磕碰得掉了好几块瓷,就像他们被岁月磨蚀的生活。

经过阁楼转角时,一束月光正巧照在五斗柜的牛皮纸袋上,包装绳在阴影里拧成个死结,就像他此刻纠结的心绪。

虽然把事情应下来了,但靠不靠谱还另说。他盘算着明天先去派出所找老同学打听打听,再去三轮车管理所碰碰运气了。

莉莉这边,原本以为张主任既然有门路买机票,那应该是个有能耐的人物。可去了他家后,那逼仄的生活环境,让她心里直打鼓,甚至都开始觉得大启朝的人淳朴了,城市套路深啊!

最让她意外的是,张主任连背后的缘由都没问就应下了。

她其实想过找更权威的官方机构求助,但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这个寻亲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没有照片,没有姓名,连籍贯都不知道,哪敢明面找官方?况且现在政策刚松动,谁知道会不会又惹上什么麻烦。她只提供了一张面容侧写,还有那个人力三轮车的“个-056”编码,这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如今既然决定不回美国了,开咖啡馆的事倒也不急。除了政策原因外,莉莉心里还揣着另一个顾虑:按照系统的尿性,估计营业到一百天她就马上得从这个位面滚蛋。

那个神秘女子的事,系统的态度已经摆明了有问题。莉莉不是没怀疑过这是系统给她下的套,但要她自己说,就算明知道是陷阱,她也得往里跳,她必须得弄明白系统藏着掖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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