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容许辞脑子里飞掠般划过无数个问题,可面上唯一的,也最真实的条件反射,却只有一个:他蓦然伸出手,覆上了那人的额头。尖锐如期而至,毫不留情地扎破了皮表,几乎要洞穿他整只手掌。容许辞面上瞬间覆上一层薄汗。“滴答——”有血顺着他的手背滑落下来,滴在那人色泽浅淡的唇上,像是雪原上蓦然盛开的红梅。时倦尝到血腥味,眸光缓缓暗了下去。他垂眸看着身上的人,嗓音带着微微的哑:“起来。”“我……”“我话只喜欢说一次。”时倦面无表情,“五秒钟。”容许辞忽然一怔。他来不及思考对方这点细微的变化是为何,却也来不及压抑着本能完成远离的反应。时倦说五秒钟,就真的是五秒钟。没等到对方自己离开,他直接伸手,蓦然抬手掀翻身上的人,那力道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先前的一切都是假象。时倦的手搭在少年的脖颈上,墨发随意地散落下来,被桌台上的烛光铺下幽深的影子,将他的脸映得晦暗无光,唯有唇色因为被血染过,鲜艳得宛若月下最艳丽的蔷薇。有人说,脖颈上生物界大多数动物最脆弱的地方,因为只要稍微一用力,再强大的生物折断了此处,下场也只有一命呜呼。他双指抵着少年凸起的支气管,感受着指腹下血液涌动的触感,语调浸了霜降时的冰霜,冻得人浑身都是一个战栗:“害怕么?”容许辞抿着唇,没说话。时倦垂着长睫:“那你知道我会怎么样么?”少年抿着唇。“木棍是从床榻支架上拆下来的。”时倦缓缓道,“你把房间里的东西全清理了,是怕我想寻死?那你想过我还能从这房间里找到足以杀人的凶器么?”少年蓦然睁大眼:“你敢?!”“这一次是被你挡下了,那下一次,下下次呢?”时倦浅淡地笑了笑:“我若想死,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拦得住我?”“你既然敢绑我,那你想过后果么?”少年忽然觉出一股浓重的恐惧和仓皇。“你连自己那泛滥成灾的感情都控制不了,凭什么觉得你能控制我?”时倦用木棍染血的那一头轻轻碰了碰少年脆弱的脖颈,眼里的光意味不明:“我要想走,你敢拦么?”不敢的。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拼,比较的就是各自的底线。时倦自己就是最大的筹码。木头一端上的血蹭到他的指尖。时倦看着手上的血,厌烦地皱眉,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他松开手,将木棍扔到角落里,接着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踝骨狠狠一掰。“咔嚓——”一下。骨骼摩擦断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在这间狭隘的房子。时倦却像是半点没感觉到,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利落地摘下脚腕上的金属环,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少年下意识去抓他,最终却只握到一截冰冷的衣袍。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了。时倦看着衣摆上的血,垂下眼,不等对方有下一步动作,直接将手收回来。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离我远点。”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0514:01:09~2021-03-0613:3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旺仔的喵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辰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徐卫是在昨日去过的那座大殿房间里找到他家主子的。此时房间里的情形和早上有些不同,该在这儿的人不在,不该在的却还留着。徐卫没进去,就站在门口,道了声:“殿下?”容许辞转过身,眸色很深,语气却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有事?”徐卫:“那天茶楼的事已经解决了,有人编了个楼中有朝廷要犯那日大伙儿前去是为捉拿的理由,现在百姓都在说您英勇神武。”说实话,这理由其实挺荒谬的,可惜哪怕生活在天子脚下,寻常人家和朝中也始终存在距离感,对皇事的知晓大多来自每一日里说书先生的侃侃而谈以及街头的话本故事。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朝中众人都对容许辞避之不及,而京城百姓却都对他赞不绝口,其声望甚至非常之高。就连那天丞相府刺杀一事被说书先生讲述完后,众人对他救下一个普通人的事也没有丝毫怀疑,反倒纷纷道他心怀黎民。在他们心里,这朝中没有那个毫无底线的疯子,只有一个少年英才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