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仅一年后,景泰十六年,昔日的京辅都尉升为执金吾,出使幽州说服韩云接受了新政一事。
后女帝好奇询问,方贻从容答之。
简单说便是晓之以理。
其实怎会如此简单,事关利益,若是能以道理说服,何须经年纠结,又何须天子使者亲至。
方贻确实并非以理游说,实乃以利相诱。
承诺韩云五年内,定将新政抓于掌中,届时泄题以他。如此可赠属臣后嗣需要者备以答案从而青云直上积作权势网,可售以富商权贵层层卖之累以银钱控以人口田地。
人之一世,所争不过名与利,所贪不过权与财。
中山王一派如此抵抗新政,亦不过如此。而已经权势在手的韩云,除了为子孙后代谋利益,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很清楚,自己如今所倚之军权地位,亦是女帝所忌讳的。
以他为首的三王,原在景泰十二年无召而领兵入京之际,便已得罪了天子。
韩云有些动心。
一来可以麻痹女帝,二来也确实唐毅大敌当前,他需赢得此战再添威望,如此才有和女帝讨价还价的筹码。
而方贻也需要他的帮衬,借他暂时的熄声以证自己能力,得女帝的信赖。
是故,当年方贻出使幽州,给出这样的策略时,两人一拍即合。
景泰十七年,韩云一举歼灭唐毅,斩其头颅送往长安,收复冀幽州十八郡,纳入大魏版图。
可谓军功卓着。
昭阳殿庆功宴上,方贻提出择靠近中山郡的常山丶剑河两郡给他添作封地,女帝应之。
整整十八郡,只分他两郡尔,韩云咽不下这口气。
方贻道是即便如此,尚且劝了许久。韩云暗思方贻其人,至少确实是可以同女帝说上话的,遂一时忍下。
现闻此女帝迁宫养病,方贻独掌新政之际,故来此催之。
方贻在信上回,且待佳音。
从来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还惹不起韩云。
唯一庆幸的是当日说好五年独掌新政,如今才三年尔,便尽握手中。
阳春三月,柳絮纷飞,抱素楼中又是一年新景象。
方贻站在潮生堂前,如今他听说了一些,这处原是抱素楼主人新妇的寝居。他就这般静静看着,眼前浮现出江见月的模样
从她的眉眼到唇口,到胸膛手足,最后眸光凝在她左手上。
修长纤细的五指,青筋凸显的手背,光滑柔腻的臂腕。
是了,那节手腕。
那节手腕上,光滑至极,再无其他。
以往很多年,都戴着一只七彩珐琅镯。中间有两年没戴,她偶尔抚摸,似是不习惯,后又被那人重新戴上,她是那样的欢喜。
如今摘了。
不知何时摘的。
但容沁说她不仅将它锁了在妆奁里,还让放入库中落了锁,熔了钥匙。
方贻桃花眼弯下,看地上日影偏转,时光流逝,待过今岁腊月便是守孝期满,他与师姐……师姐富有天下,他亦可以四方游走寻医,待她身子好些,说不定还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春风拂面而来,他舒了口气,尤觉心旷神怡。唯一的一点掣肘,大概是如今新政之上,还有个温如吟。
温如吟学富五车,座下属臣亦个个出类拔萃,他不得不防。却不料,天助于他,这年七月,温如吟身子染疾,临时向建章宫中的女帝告请病假,无法帮衬新政,故有由他执掌。
这一年九月初一如常开科择士,历时三月,共五千人参试,最后九十三人得以官职。这个比列是新政开启四次中最少的。女帝在建章宫中传召方贻询问缘由。
方贻道,“眼下人数已经拓宽至雍凉两州二十二郡,臣私以为当宽进严出,如此更利于人才的选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