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你眠一眠,又不做旁的!”小姑娘打着哈切,嘀咕道。
“我们在一起,不碍他们什么……”她在睡眼朦胧里,嘴角牵起弧度,“我们在一起,师父喜欢男孩还女孩,我们要个孩子吧!”
忽又睁开眼,撑着上下眼皮道,“师父,你把婚书背给我听听。”
苏彦不说话,挪来方才那些膏药,给她涂抹。足上的冻疮,手背的刀伤,胸口的擦伤……
“你背嘛!”她攥着他袖角,不依不饶。
苏彦手下动作未停,良久启口,“正家者义之先,天下从而定矣,大婚者礼之本,圣王所以重焉……”
*
景泰五年二月初九,女帝班师回朝的第二日,未央宫前殿的大朝会上,少年女帝未容尚书台言语,他们多来是要言天子年十七,当选皇夫一事;亦未容御史台参奏,他们大多又是要参丞相一本,昨晚他又留在了椒房殿,结合近日的城中流言,御史台如何能忍。
但不能忍,也需忍着。
江见月会如尚书台的意,年十七择皇夫;亦要让御史台闭嘴,以后年年岁岁,日日夜夜,丞相都会光明正大留在她的椒房殿。
所以,她先开了口,让中贵人颁布赐婚的诏书。
诏书由苏彦亲笔书写,封卷后这日直接带来上朝,在此刻由中贵人接去。
回想这段日子的漫天流言,尚书台高官这会对苏彦不满又失望,即便他是百官之首的丞相,如何能这样独|裁,一锤定音。
所有诏书都该经过尚书台审核盖章,这是程序,也是律法规矩。
论起律法规矩,御史台更加怒发冲冠。
如此一意孤行,想来流言并非流言。
所有伏地跪首的臣子都来回大着眼风,似随时就要起身打断这份诏书的宣读,一耳能听到头的意思。
此间大概只有当事的两人是痛快而期待的。
唯一站着的人,丹陛中央万人之上的少女,目光热烈又温柔,全部投在左首青年丞相的身上。
听中贵人将诏书缓缓读来。昨日她实在太累,只听了一两句尔。
【正家者义之先,天下从而定矣,大婚者礼之本,圣王所以重焉。朕仰承嘉运,嗣守鸿基;知晓干坤定位,日月得天。惟内治乃人伦之本,而徽音实王化所基。咨尔苏氏第六代子嗣,齿序五,瑜,锺祥勋族,秉教名宗。允赖宜家之助,当隆正位之仪。兹奉皇太后慈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夫。内御后廷,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钦哉!】
诏书毕,满殿无声。
丹陛之上的少女晃了晃,夺来诏书,飞速浏览。
是他亲笔。
苏氏第六代子嗣。
齿序五。
瑜。
十二冕旒摇曳作响,十二章纹袍摆晃动,她几乎是冲到他面前,却被震耳欲聋的“万岁万岁万万岁”遏制住了全部的动作和声响。
满殿群臣在他的朗声带领下,“万岁”之声一遍遍排山倒海而来,山压水淹,扼住她喉咙不许她说一句话。
她就这样站着,看近身处男人匍匐的背脊,右手触到了腰侧的天子剑。五指已经握上剑柄,接下来便是剑出鞘,劈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