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丹妮斯玩耍的后院肯定已经荒草萋萋,那棵榕树不知长了多高,系着秋千的绳子多半已经断了,结实的木板掉落在气根缝隙中,被虫蚁啃噬。
「你想回去看看吗?」丹妮斯知道威威不想,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毕竟「家」是个很复杂的概念,对它的感情无论是恨还是爱,终归是要占据心里一点位置的。
「不。」威威说。
「好。」其实丹妮斯已经不记得去威塔勒蒂家的路了。
但豪克家是很好找的,尽管格雷戈已经失了势。但家族这么多代人积攒下来的财富和名望不会轻易消失,丹妮斯知道这边一直由管家打理,定期向格雷戈汇报封地收成,她们一定有能远程联络格雷戈的方法。
「嘿,您。。。等等。。。」突然有人叫住了丹妮斯。
栗发绿瞳的女人回头,困惑地注视着面前的老人。
那人白发苍苍,满面沟壑,眼白浑浊,相比于衰老,更像是遭受了打击才显得如此沧桑。丹妮斯从她的脑海中感知到了愤怒,这种情绪似乎很久未曾停息。尽管如此,这位老人依然面善,让丹妮斯下意识地愿意信任她。
老人身体不大好,快走几步便气喘吁吁,来到丹妮斯面前,还礼貌地微笑丶打招呼,然后才请求道:「请您行行好,我。。。」
「我们没钱。」满面凶相的小女孩说。
威威没有对这个老人不耐烦,她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尽管妮蔻和妲穆拉都想给丹妮斯塞点路费。但丹妮斯完全不需要那些,全拒绝了。
老人不知道小女孩的脾性,干瘪的面颊染上点红晕,慌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在乞讨。。。我需要的是其它帮助。我可以付给你们钱!」
丹妮斯一直盯着老人瞧,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真觉得这人好眼熟,自己一定曾经在哪里跟她接触过。
老人身上衣着堪称穷酸,粗糙的麻布衣上还缀了数块补丁,有些旧一点的颜色尚与衣服相似,新一些的便五花八门,看得出她曾很勉强地想维系体面,到后来不得不放弃。可老人从口袋里拿出沉甸甸的钱袋,就算装的全是铜币也有不少,她决绝地将钱袋递给丹妮斯。
「你不怕我们抢了钱袋就跑么?」满脑袋栗色发茬的女人歪头问道。
老人哽住,「我。。。我可以报告卫兵。」
谎言,她不敢去找卫兵。
丹妮斯没揭穿她,也不会抢她的钱袋,「你需要什么帮助?」
「带我进城,让我和孩子坐在车里,说我是你们的家人或照看小孩的老仆。」老人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驴车,「一般不会细查的,如果细查,请替我遮掩。」
威威快言快语道:「为什么你要偷偷摸摸进城?索德也封城了吗?」
「也?还有哪里封城了?」老人疑惑。
丹妮斯摆摆手,示意二人无需继续这个话题,「索德没有封城,我们都可以正常进,你为何不能?」
老人尴尬地干笑几声,「我得罪了某个大人物,她买通卫兵让我不要出现在索德城内。」
是实话。
「那我们帮你岂不是很危险。我们可不想得罪大人物。」丹妮斯说。
老人紧张起来,生怕栗发女人转身走开,「不会的,那个人不算穷凶极恶,索德城也有法治,只是我。。。我有点特殊。如果被发现了,你只说收了我的钱,其馀什么都不知道,没人会难为你们的。」
丹妮斯还没有想起她是谁。
「我不要你的钱。」丹妮斯挥挥手,在失望缠住老人枯瘦的身体之前,她走向驴车,「我会帮你。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老人张了张嘴,想发音又咽下,最终用微小的气音喃喃道:「利亚姆。。。我叫利亚姆。」
利亚姆。。。丹妮斯站在驴车旁,回头看向老人,那张苍老的脸渐渐跟记忆中的模样重叠。
丹妮斯曾与她在一起生活了数年之久,利亚姆。。。她是格雷戈最喜欢的管家,也是豪克家忠诚的朋友,从东域到王城,格雷戈没有带多少人,而这些人里包括利亚姆。
格雷戈在乎她,远不止是家主对得力手下的在乎,她们像任何一对朋友那样关怀彼此,丹妮斯上次听闻利亚姆的消息,还是格雷戈在信里提到,说要送利亚姆回东域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