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嗤笑仿佛不带掩饰地揭开了什么。
晚餐古怪而尖锐的气氛忽地一变,洋溢起让黎渐川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轻快来。
他看到不少玩家都调整了下坐姿,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某种态度或想法上的转变。
“我想,到现在这一刻,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已经看清了目前的局面。”
发出嗤笑的55号玩家将肩背惬意地靠进了金属高背椅内,开口说道:“很明显,我们只剩下彼此合作这条唯一的出路。当然,对于有些人来说,也许还有第二条路。”
“比如死亡,比如像12月10日进来的那批蠢蛋一样,永久地滞留在这里,成为游戏的一部分,再比如,彻底改变作为玩家的立场,投靠这座监狱,化身背叛者,去祈求那些虚伪的恩赐,以获取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离开的捷径——”
他话音一顿,语气夸张地大笑道:“等等等等,各位,不会真的有人想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我可不认为这里还有蠢蛋存在!”
从晚餐开始,就云里雾里打起来的哑谜,到这里,就已经再清晰不过了。
黎渐川心念电转间,也已经反应了过来。
这是一出未曾经过沟通与排练的、极为默契的试探!
针对说明人,针对这座监狱,针对这整局游戏,也同样针对导演这出试探的玩家们自己!
而现在,试探结束,结果已经了然地出现在许多玩家心中。
对于这个结果,大多数玩家选择的处理方式,刚才就已通过他们坐姿的改变传递了出来,那就是相对的坦诚与合作。
能让他们如此干脆地做出这样的选择,这一局游戏的难度,这个副本真正意义上的敌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超出了魔盒游戏普遍意义上的寻常认知。
黎渐川在听闻上一批玩家滞留的原因时,在见到Fraudster时,在望着隐秘的魔盒力量自金色堡垒升空而起时,心底就已经生出了某些怀疑——这个副本不是普通副本,它与潘多拉、与魔盒隐秘都牵扯极深,对这局游戏影响最大、操控最多的,也极可能不是魔盒力量或其它,而是潘多拉。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对进入的玩家来说,确实是真切的牢笼、监狱。
即使仍有魔盒规则的保护,但生死未来,已大半身不由己。
此刻,这出试探的结果就是在告诉黎渐川,他的怀疑果然成真了。
而在座的另外四十二名玩家,也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
“55号。”
无聊地敲击着椅子扶手的6号有些不耐地道:“不论真假,在座所有玩家的态度都已经摆出来了,你再这样试探可就没意思了。”
“还剩下这么多人,愉悦犯,搅局人,和没脑子的背叛者,都是必然存在的,不可能死光了。但你想揪,是绝对揪不出来的,他们能活到这次晚餐,没人是傻子。”
“我们也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真遇到了,随手杀了就是。现在这次晚餐的头号重点,仅一个,谈好合作,别的不管。”
55号转动脖子,看向6号。
他收起了夸张的语气,耸肩道:“很明确的想法,但6号,也许你可以再明确一点,我们具体应该怎么合作?”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达成合作的意向非常容易,可想要建立起真正彼此信任的、切实可行的合作,简直是困难极了。”
“你想谈好,有主意吗?”
6号主动开口,自然是有备而来的。
面对这个问题,他没多犹豫,直接摇头笑道:“不,55号,我必须要纠正一下你的说法,我们是需要合作,但却不需要太多的信任。”
“不要忘记,这局游戏的基础规则自始至终都是大逃杀单人模式,不会因我们改变,而人心,也从来都不是恒久不变的东西。只这两点,就让我们无法进行太过深入的合作。”
“我们完全可以不需要这样深入的合作。”
“我建议,在座所有玩家的第一次合作,就在寻常晚餐交流和玩家间交易情报的基础上,增加一点真实性、公开性和互助性。简单来说,是以交流交易为主的合作,而非某种坚实的捆绑。”
55号不客气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太过保守。”
“没错,这是一个相对保守的态度,但至少,它的安全程度是毋庸置疑的,”6号坦然颔首,环视四周,“各位,你们之中应该没有谁对‘潘多拉’丝毫都不了解。你们是怎样来到这局游戏的,也不需要我去帮助你们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