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愁苦哀叹,却也没有别的主意。
冯大师既发了话,那就是改不了了,他便也只能领着小厮下山去。
果然,冯天德不仅没死,还明显有倚仗有秘密。大摇大摆办领戒,也并不怕别的玩家来杀他。这人看着轻狂疯癫,但其实不然。
目送那两仆下山行远,黎渐川没有立刻踏进蓬莱观内,而是寻了一棵参天古树一跃而上,俯瞰整座蓬莱观,观察其内的情况。
观内阴阳太极模样的小广场上,已布好了道场。
道场正中央列出了一座法坛,被广场四角那些镶嵌着怪异眼球的石像拱卫着,升起血红色的炉烟。法坛上一片空荡,除了一座香炉,没有任何供奉或做法之物。
法坛前一左一右立了两名道童,底下李二太爷跪坐在蒲团上,背对着大门一动不动,不只是吃了那所谓的药丸睡过去了,还是仍清醒着。
这分明是场寻不到规矩的、不伦不类的道家法事,不见庄严浩荡,反倒有种奇诡气氛。
观内又如此寂静地又过了一阵,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殿后,冯天德一身黄色法衣绕了出来。
他的模样似有些奇怪。
脸上垂盖着一道朱砂写就的黄符,遮掩着他的五官,令人看不真切。而行走之间又有种说不清的虫类的扭曲感,好像他走来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虫。他手上还捧着一个被黄巾盖住的物件,黎渐川猜侧,那大概率是领戒需要用到的唯一一件东西,李新棠的爹曾亲眼见过的活人脑。
冯天德一路快步行来,径直将那物件放到法坛上,然后伸出两手,一手一个,直接将两名小道童拖到面前,用力掐死。
这一举动太突然,黎渐川没想到,两名小道童也猝不及防。二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叫,便没了气息,软倒在地。
“别怪你家观主心狠,谁让这法事的一切都有定数,若多了你们两个,旁的就要少两个了。那可是你们观主的客人,可不能少了。”冯天德怜悯地喃喃说着,又一扬拂尘,将黄巾掀开,朗声喊道,“午时已至,开坛领戒——!”
这喊声遥遥传出,如晨钟扩散,几乎覆盖整座小定山。
黄巾落下,一颗犹在跳动的人脑现于法坛之上。
人脑甫一出现,广场四角的怪异雕像便震颤抖动起来,其上锁链与黄符全部齐齐掉下,昨夜全镇通缉时听过的那种混乱呓语再度出现,飘荡于整个蓬莱观上空。
这呓语不同于昨夜的攻击性,而是似乎对游魂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黎渐川头脑发昏,只觉浑身轻飘飘的,控制不住地从树上飘下,如一只飞蛾似的扑进蓬莱观里,扑向那颗人脑。
他心中警铃大作。
漆黑鸟笼飞出,笼罩在他头顶,却也只是让他飘去的速度暂缓了一下。
黎渐川无法,只能打开笼门,操纵鸟笼将自己抓了进去。等到笼门闭合,那股奇异的吸引力便好似被一把刀突然切断般,瞬间消失了。
黎渐川恢复神智,立刻抬眼看去。
果然,李二太爷身上也有一道魂体浮出,似是想要飘走,奔向法坛的人脑。
但李二太爷体内却好似有一根钩子,牢牢勾着这道魂体,令他昏昏然闭着眼左摇右摆,却怎么也逃脱不走。
黎渐川见状,想过是否取出第二日时李二太爷给李新棠的领戒药丸吃下去,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心思,暂时没有行动。
他对这领戒有几分猜测,还需要证实。
四周,狸花猫也不知何时趴在了道观的墙上,其内一道女性魂体飘出,被无数纸人死死裹缠住,滞留在半空,不断挣扎。很快,女性魂体操纵魔盒放出一根形似普通麻绳的勾索,直接套住自己脖颈,将自己吊在了空中,方才止住这股吸引力。
观内法坛前,冯天德正微仰起头,瞧着两个浮出水面的魂体,唇角恶意地勾了起来。
很显然,他对这情景早有预料,这一手也正是针对来旁观领戒的玩家,借刀杀人。
“贫道这场小小的法事,竟能引来这般多的关注,真是惭愧,惭愧。”冯天德道,“两位昨夜搞出多少热闹,又搅出多少风云,强大得很,怎么现下却都畏缩起来了,若非贫道相请,连面都不敢露?”
“你瞧,在空中吊着多难受,快下来吧,快下来陪贫道一起领戒。可怜贫道观中两名小道童,全是为两位而死,两位却还这般不领情,藏头露尾,推三阻四的,实在不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