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泰一听这话也较了真,嗤笑道:“什么叫混进来,老子都在这陵州城住了一两年了。”
“你们想怎么样?”刘炳说,“你们快放了我,劝你们不要以卵击石,城外可是足足有翼王的三万大军!”
徐三泰懒得理他,直接叫人堵了他的嘴,望了一眼城墙下边的庞用笑道:“等着看看,看他们攻不攻城,他们若是攻城,就先把知府老爷给我丢下去。”
另一边,周元明率领先锋营包围了陵州卫所。
陵州卫号称有一千名官兵,可去掉大量吃空饷的,去掉逃兵,再去掉四处城门日常轮值的,卫所里剩下也就不到五百,今日明明外头叛军围城,这些驻兵接到钱骕的命令,却是所有人留守卫所,任何人无令不得外出。
徐三泰的人负责北城门和西城门,在北城门与庞用正面对敌。先锋营今日分兵三路,派出两个百人小队分赴东城门和南城门,卫所这边剩下三百。
三百对五百,可是朝廷抽丁征兵,是十六到六十岁,只要不瞎不瘸,不论高矮胖瘦,是个人都行。而玉峰寨的兵则全部是十六到四十岁的青壮年,又从这个年龄段报名的六千多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再加上叶云岫长期的魔鬼式对抗练兵,可以说一个顶俩绰绰有余。更何况他们还有两百骑兵。
为了把这先锋营五百人,包括两百骑兵不引人注意地弄进城中,这段时日徐三泰和周元明可没少花心思,借着镖局和山货铺子进货的名义,分批逐次混进来的。
先锋营的骑兵队迅速包围卫所,一群官兵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堵了营房的门,说来还要多谢钱骕,他下令卫所官兵不得外出,正好被先锋营一窝端,全堵在卫所营房里。起初还有人想要反抗,挑几个带头的利落几刀下去,暂时压了下来。
这时钱骕被人绑着推搡进来,周元明一看乐了,徐三泰真是给他送来个好东西。周元明抽出大刀横在钱骕脖子上,叫他立刻下令,所有官兵校场集合。
四五百官兵全部集合到校场上,等看到包围校场的几百骑兵,再看看被五花大绑的钱骕,这些官兵们便再也生不起反抗之心了。
周元明当场揭穿了钱骕通敌的罪行。不管朝廷如何,陵州百姓将这帮官员养得脑满肠肥,他们却奴颜婢膝,拱手要将陵州献给翼王。
其实这些底层的普通兵卒对翼王还是朝廷没什么感觉,反正是吃粮当兵,可眼见钱骕被人五花大绑押在地上,有些兵士就忍不住跳出来揭发钱骕,揭发他克扣军饷、贪墨营私、欺凌兵卒等等。
周元明越听越乐,好奇问道:“你们一个月军饷是多少?”
“以前说是一百文加上月粮,就没实足发过,现在哪还有军饷啊,皇帝都跑了。”“对呀,连月粮都不能及时发放了,兄弟们现在当兵挨饿。”一扯开头,官兵们纷纷七嘴八舌地控诉。
先锋营的兵士一听就笑道:“啧,那不如我们,我们普通兵卒一个月有三百文,吃饭不按什么月粮,管饱,一天至少有一顿肉。”
立刻就有官兵喊着:“你们是哪一路的兵,那我们投降跟你们干。”
“投降也得等着,你当我们什么人都收呢。”周元明笑嘻嘻说完,忽然脸一沉喝道,“来呀,把这通敌投降的狗官给我斩首示众!”
两个兵士二话不说,过来就砍,当着几百官兵的面,先锋营把钱骕砍了脑袋,立刻就把几百驻兵威慑住了。
周元明喝令所有官兵都回营房去呆着,派人看守,又说若还有不老实的,参照钱骕。
陵州府衙,刘炳和钱骕刚一离开,无忧子只带着几十个人手,便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府衙,只是搜遍府衙内外,却没找到谢宗。
无忧子也不着急,反正整个陵州城已经在他们掌握之中,谢宗一介文人掀不起风浪,他反正也不能长翅膀飞了。
庞用在城下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喊破了嗓子,城楼上始终一片安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庞用越等越烦躁,便大喊刘炳,想找个人问话,谁知一直也没人理他。
如此怪事,弄得庞用莫名其妙,差点怀疑白日见了鬼,这陵州城是不是鬼打墙了,打了半辈子仗,谁家城池连个守军都找不到的。
庞用气得无可奈何,可又不能直接攻城,翼王殿下都说了,刘炳答应归顺。
五月末的太阳可够晒的,赤日炎炎,三万人的大军就在城下这么晒着,城郊百姓听到有大军过来早已望风而逃,三万人喝口水都不容易,从上午晒到日头西落。庞用百般无奈,气得大声骂娘,只好先下令扎营。
叶云岫就是要这么晾着他,听说庞用暴脾气,晾一晾再说,城内徐三泰他们也好有充足的时间处置。三万大军,这一仗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打。
庞用就这么一连被晾了两天。他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开始在城门外大声叫骂,把刘炳的老母亲问候了不知多少回。
庞用有心派人回禀请示翼王,可翼王大军兵分几路,翼王还远在千里之外的并州呢,军令已下,莫说来不及,再等翼王决断也显得他太无能了。
庞用这三万大军,因为出发前就认定刘炳已降,此仗根本不用打,他们只管来接收陵州城就行了,因此所带的粮草给养不足,统共也就够个三五日的。
谢让养四五千的兵马都不易,翼王这些年虽说有朝廷投喂,可要养三十多万兵马,也是捉襟见肘,还打算着等他们接收了陵州城,拿陵州的官仓和军需储备补充粮草物资呢。
这下好了,僵住了。
庞用左右为难,等到第三日,实在等不得了,亲自骑马到城下叫骂,叫刘炳出来见他。
这次城上终于有了动静,两个青年男子出现在城墙上,其中一个扶着城墙垛子伸头看了看他笑道:“庞将军要找刘知府?”
“你是何人,本将军在这里等两三天了,这陵州城的守军都是死人不成!”庞用暴躁怒骂,见城上终于有人应答了,怒喝骂道,“速叫刘炳出来见我。”
“好嘞,庞将军稍等。”徐三泰咧嘴一笑,指着刘炳叫旁边的手下,“来,把他给我丢下去。”
庞用骑马立在城楼下,正强忍着怒气仰头看着城上,忽然城楼上一团巨大的黑影兜头向他砸了过来。庞用一惊,本能地往后一闪,那黑影沉甸甸其实离他还有些距离,从五六丈高的城楼上直直坠下,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庞用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赫然是一个穿着知府官服的男子,不用说已经摔得一命归西了。
徐三泰好整以暇地立在城楼上,扬声笑道:“庞将军,这位就是咱们陵州城的知府大人,你看看你还想找谁,我给你叫来。若是想找陵州卫所的钱千户,他已经被我们砍了,我叫人把脑袋给您扔下去。”
庞用半晌回过神来,气得暴跳如雷,骂道:“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