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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里某个虫洞连接的彼岸。
女巫失去意识,陷入沉睡。被装在一个类似肥皂泡的结界球里,被一路牵引而来。
肥皂泡中的女巫被缩小了许多,看起来好像人间小女孩爱玩的漂亮人偶。她的面容平和安宁,似乎正在做着美梦,随着前面两人的牵引在空中梦幻地漂浮。
刚才对话的两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是个瞎了一只眼的侏儒,即使面无表情也透着一股痞赖;高的那个是个全身盖了黑纱的女人,黑纱也掩不住她浑身的高傲,她好像总有理由叫人相信,就是她拥有这个世上的一切。
“看看我们带回了什么!”侏儒的丑脸上泛起微笑,冲除他们之外的另两个同伙叫道。
这里严格意义上仍属于冥界,但是是连海拉都不曾知晓的秘密场所。他们在地表之上,远望镜城,四下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眼前一堵灰黑的石壁。
如果埃里克在场,他估计会觉得眼熟,眼前的石壁和他梦中那堵,有所相似却也有不同之处,他还无法确认——然而,看到旁边站着那人,就再无疑虑了。
集冰霜与火焰一体的精灵,纽伦扑扇着那对美丽的翅膀漂浮在原地,表情不曾因盟友新奇的战利品而有所波动。
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人——唯独他对侏儒和黑衣女人的到来表示了欢迎,才没有让气氛过于尴尬。
“真了不起。”他的称赞就如泉水般甘美,让人热情高涨,燃起为此不惜奉献一切的冲动——他是一个天然的领袖。
他正是失踪的西十一区总督,拉斐尔。为了避免“失踪”的自己被人认出,他重新换回了曾是恩赫里亚时的样貌,白发苍苍,银色的胡子垂到腰际,和衣服一起用腰带扎起来,他穿着祭司式的衣袍,手里拿着沉香蛇头的权杖。虽然容貌是个老人,气质慈祥,但他长长白眉毛下的眼睛隐敛精光,随时可以切换到锋利威严的状态。
他们各怀目的,聚在一起,只是暂时的结盟。
侏儒名叫路特斯,来自尼尔夫海姆,他是个自由的雇佣兵,为了钱可以付出一切,保守秘密,更是他好口碑的来源。拉斐尔是他的现任主顾,他就像见过拉斐尔的每个人一样,也被后者的魅力折服。
不像身边的黑衣女人,除了骂人,是个闷葫芦。
侏儒就和人类小孩差不多高,路特斯冲拉斐尔张开双臂,后者十分熟练地将他从地上抱起,拉斐尔身材高大非常,可以将他放在肩上。
“让我们给女士们一点私人空间。”拉斐尔微微笑着,不无风趣地说,带着路特斯走远一些。
留下黑衣女人和纽伦。纽伦没动,看着黑衣女人腾空而起,飞到漂浮的女巫身前与她面对面,身处食指,破开高法依格的眉心。
那里是高法依格的绝密空间,放置着她视若性命之物,现在里面一共有九个水晶球。黑衣女人看也不看,一挥手,九个中的八个朝纽伦飞去。
纽伦这才有了反应,虽然还是沉默,检查得却很仔细。
不用多说,这八个水晶球里封印着海姆达尔的其余残魂,白色的浓雾如丝线,如蛛网,在透明的球体中似有生命地游动。
这是她们聊好的交易。
最后一个球里还是空的,那是给埃里克留的位置。黑衣女人独独留下了它,将它放在手上把玩。
里面尚无残魂入主,不过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黑衣女人一愣,从里面取出——一个钻石发卡。
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她只犹豫了一下,把发卡拿出来,又看了看空空的水晶球,再一挥手,它也朝纽伦的方向飞去。
纽伦把它们一一轻点,确定无误。转眼间,九个残魂八个都已到手,计划瞬间成功了一大半,乃至那些与之匹配的魂器,早些时候,黑衣女人也帮她从人间的洞穴中取得了。
万事具备,只剩……埃里克和血斧。也就一步之遥。
“你还真是狠心。”纽伦说,她是想笑的,但她那秀气的脸上的表情总是忤逆她,看起来却像哭一般,只能通过语气分辨她此刻的心情——当然是任务基本完成的轻松居多:“不管怎么说,多谢你了。”
“不用谢我。”黑衣女人回答,“这只是一场交易。”她顿一顿,“我想,也是我被创造的原因。”
说着,她取下兜帽,露出黑纱下的脸庞——高法依格。
一模一样的脸,头发是原本的棕黑色,她认为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另一个高法依格陷入沉睡,她现在就是唯一的第一女巫。
如果硬要追寻什么本体之论……没错,她是分身,她就是二十年前,埃里克去世的那一年,高法依格强行剥落后交给海拉保管的记忆碎片。不久前,拉斐尔监守自盗突破宝库第五层,她终于重建天日,纽伦运用魂术,助她变成人形。
她的力量一点不比完全体的高法依格衰弱多少,更何况她一直在暗中吸取高法依格本体的魂力,可以说,她现在积攒的魂力,足够与奥丁一战——开个玩笑,前提是她明天就死。
作为纽伦将她变为人形的报答,她将有关复活海姆达尔的魂器与收集的残魂一并奉上……太丰厚了吗?可这也是她想做的。
高法依格早已知晓自己终将达成目的,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她或许早已预见了一切,棕发高法依格,就是她给自己上的双层保险。
“你之后还要再去见他吗?”纽伦说,她们都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她出口才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