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曹敦,裴晏不紧不慢地走了一段才加快步子。
到了井边,裴晏奋力推开井口掩着的青石,将藏好的麻绳牢牢绑在上头,另一端扔进井里。
“气憋长一些。”他交代说。
云英想了想:“我们一起走。”
“宋兄拿的是我签的东宫令,我若走了,天一亮那东西就没用了,我们走不出司州。”
裴晏想了想,转眸又道:“你们先走,待我能脱身了,我会去找你的,只是可能要比先前说的更久一些了。”
云英刚要开口,身后忽地一声冷喝。
“你们哪儿都别想去。”
两人蓦地回头,王昶自廊檐下走出来。
“你竟是个女人。”
王昶右手握上刀柄,冷冷盯着云英仔细打量。他在谷水救驾时就起了疑,当时玉辂车已大半浸没,陛下不识水性却是浮在水面上的。可他又说不出别的有哪儿不一样。
“说,陛下现在何处?”
裴晏挡住她:“陛下大限已至,王宿卫何苦要与东宫为敌,断了自己的后路。”
“那日在显阳殿,裴詹事可不是这般低声下气的。”
王昶冷哼一声,缓缓抽出刀,刀尖抵着裴晏的腰身往上,在他左脸轻拍了拍。
“你若与东宫一条心,又何必鬼鬼祟祟呢?”
裴晏笑了笑,负手而立:“王宿卫想要什么,不妨直言。”
“待我将你们带去太子面前,你自然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了。”王昶冷笑着看了眼地上的麻绳,“你们自觉点,免受些皮肉之苦。”
话音刚落,他忽地警觉,朝一直躲在裴晏身后的云英喝道:“你在做什么!”
云英施施然跨一步出来,颦眉软嗔,但开口声音太哑,自己听着也别扭,索性压低了仿效天子声线道:“王昶,你太令孤失望了。”
王昶虽是看着他们从天子房中出来的,但亲耳听见还是有片刻错愕。
犹疑间,眼前寒光一闪。
裴晏忽地从身后抽出一柄短刀朝他刺来。他随手展臂去挡,那短刀竟削进了刀身一寸有余,硬生生将刀卡住。
他提气一挥,将裴晏连人带刀甩开三尺,裴晏左肩撞上井沿,咔嗒一声脆响。
那女人转过身,他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将人提起来。
“不自量力。”王昶冷笑道。
没了遮掩,他这才看清楚她的脸。
“我见过你,你是浣衣局送来那个……”
“王宿卫!”裴晏勉强支起身,“仅一具尸身,你什么都换不到。”
王昶转头啐了一口唾沫,刚要开口,方才还在手里泫然欲泣的柔弱娘子忽地攀着他的手臂,腰身一荡,双腿跃上他肩头,夹住他的脖子猛地向下一摆。
王昶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
云英手肘着地,来不及疼,咬牙翻身跳坐到王昶肩上,一只手插入后枕发间,抽出最后一支花钿,朝着他耳前颞颥穴奋力刺去。
“陛下赏我的,现在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