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小木人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范昱珍惜地摸了摸它的头,然后把它和自己刚赢来的三吊钱一起,包好收在乾坤袖里。下一刻,范昱摊开掌心,在重重迷雾中点起一团白焰,一路往西去。因为太阳是在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如果想真正过完一天,就得真的看到太阳从西边落下去,而不是被一叶障目,固执地守着这座会在正月里落杨花的小城。…周遭的雾气太过浓稠,以至于让人看不清楚前面的景物。许久、许久,范昱就在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雾气中,一直往前慢慢地走着,不知道究走了多长的时间,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总之,当范昱终于从雾气里脱身出来,迎面看到的,便是眼前太阳落下时,漫天被染红的霞光。霞光底下就是谢曲,一身白衣,真正的谢曲。迎着霞光,范昱一把攥灭手心白焰,快步朝谢曲的方向跑过去,扬声高喊道:“谢曲!我看见你了!”话音刚落,就见谢曲仿佛是对他的忽然出现似有所感,循声转头望过来。只是很奇怪,谢曲虽然确实正看着他的方向,目光却是越过他,远远的看向他身后。就像……虽然能听见他的声音,却根本看不见他这个人一样。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屠谢曲怔住片刻,左顾右盼,无论怎么与寻不到范昱的身影。但他能听见范昱的声音。范昱说:“谢曲,我就在你眼前呢。”不只有范昱的声音,还有江钺的声音。江钺说:“薛景山,我就在你眼前呢。”眨眼间,两道缥缈诡异的声音重合到一起,在他面前反复念叨着,“我就在你眼前呢,你看不见我吗?”似真似假,恍如梦中。因为身在幻境,谢曲被眼前这种奇怪体验闹得有点懵,嘴唇动了动,不知哪道声音才是真的。所以他当机立断,把心一横,闭眼向范昱坦白道:“小昱儿,你在这吗,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你腰窝处点了朵梅花。”话音未落,江钺的声音就没了。范昱也是沉默半晌,方才冷冷回答道:“滚。”一个字儿,让谢曲瞬间就安心了。安心之后就是谈正事。谢曲虽然看不见范昱,但却通过方才的试探,确定了范昱这会能看到他,听到他,所以毫无顾忌地问道:“小昱儿,你方才去哪儿了?”果不其然,短暂地沉默过后,面前传来范昱强忍怒火的回答:“说来话长。”闻言,谢曲咦了一声。想来他与范昱进入幻境的时间,至多不过一刻钟,怎么就说来话长了?谢曲心里觉得疑惑,刚把眉皱起来,还不等开口,便听范昱又长话短说,把自己刚刚的所见所闻都简单讲述了一遍。谢曲边听边点头,记忆随着范昱的描述,飘去数百年前,忍不住感慨道:“是了,我记得那场比试,江钺后来能成事,绝对离不开薛景山的提拔。”“只是可惜了,当年老皇帝和薛皇后没了之后,薛家便失势了,薛景山也因为他这个薛姓,还有他手中威名赫赫的威武军,成了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始终没能东山再起。”只可惜薛景山一辈子都在和自己这个金贵的姓氏斗,但到底没斗过。言外之意,不点而明,已经看过比试的范昱心中了然,不置可否。于是俩人面对着面,静默了片刻。片刻后,范昱忽然忆起方才站在擂台上的薛景山,有些好奇地问道:“薛景山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你还记得么?”听见这话,谢曲垂下眼来。记倒是记得,只是时间太久,记不清楚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过去那整整九次,近千年的轮回,让谢曲脑子里承载着的记忆,变得太过庞杂混乱,纵使当年横死的怨气都被偷走了,偶而想起时,也得头疼好一会。至于这变成了江钺的副将,俩人关系一直都不错,配合得也很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