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因为不可置信而呆滞的神情,泱肆拍了拍她的肩,“你很聪明,应该很容易能明白。”
落染在呆愣中点点头。
泱肆没有再多言,踏出去,廉狱按约定在宫外等她,接她去见那个宫女。
一路上,泱肆忍不住回想,有关于阿烈的一切。
九年前,建北一十三年。
母后离世的第二年,清明前三日。
她从皇陵回来,经过城中,在一条偏僻又古旧的小巷子里,望见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围攻的阿烈。
她懒懒地倚在一旁,看着与她差不多身形,甚至比自已更瘦弱的人,拼死护着手里的馒头,反抗,却只是换来更猛烈的暴力。
母后从小教育她,大北的子民就是她的子民,她要爱护他们,要帮助他们。
大抵是因为刚祭拜过母后,她心中有善,于是她解下腰间钱袋,递给那群乞丐,让他们离开。
那个人仍然蜷缩在墙角,泱肆走上前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抬起脸,脸上花的看不清样貌,望向她,又好像是望向了她身后,蓝天上的团团白云。
云。
像是临时起的名字,随意,又像寄托了所有感情一样寓意深刻。
对视的那一眼,泱肆望见面前人眼里的不屈与倔强,一种与命运顽强抵抗的坚韧。
她仿佛望向了另一个自已。
像是不同躯壳、不同经历但同一个灵魂的自已。
她将另一个自已领回了宫,洗干净换上新衣衫,才发现,她是个女孩儿。
泱肆问她,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回答,想成为一个强大的人。
怎么样才算强大?
能够保护自已,保护身边人。
就这一个理由,就够了,泱肆告诉她,可以帮她,但要付出很多代价。
代价就是,因为母后的离世而被剥去了大半柔软情感的泱肆,剥夺了她“云”这个柔软的名字,也剥夺了她成为一个普通女孩子的权利。
从此以后,靖安殿下身边,多了一个叫阿烈的侍卫,除了她们二人,无人知晓这个侍卫是个姑娘。
包括不久后入宫的落染。
为了做好这个侍卫,她每一日都要前往军营,进行和男儿一样强度的训练。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在军营里过得多苦多难,也一声不吭地扛下来,回宫后从不向她叫苦埋怨。
一开始,没有人认可她,因为她瘦弱得不行,几乎是皮包骨,还比同龄的男儿郎矮上一大截,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被人明里暗里耻笑过。
而且她那沉默寡言的性子,十分不合群,被讥笑了,也始终保持着那副刻板的神情。
军营里的人,给她取绰号,死鱼脸。
泱肆是很久以后,某一天想去校场看看这人练得如何,而亲眼见证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