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纯的眼瞳剧烈震颤起来,诸多思绪在心底交织纠缠,最终他眼神一定,“那请问前将军,我该怎么做?”
马燕轻笑一声,松开了手,幽幽道:“周棠和文照早有勾连,若想除文照,必先除周棠!”他附在刘纯嘀嘀咕咕一番,刘纯听了连连点头,马燕又将早已备好的一包药粉塞进刘纯手里。
“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尽快安排人手,最好今夜就送他上路!”
刘纯将药粉捏在手里看了一遍,又递给了令狐荣,“你同周仆射一向还算亲近,你借着庆祝文都尉大胜的由头找他喝酒,想必他不会拒绝,届时你再伺机将此物下进他的酒水里。事成之后,我必写信上呈周太常,说不定他看在你立下如此大功的份上,即刻就调你回京了。”
令狐荣接过药粉,大作感激涕零状,“多谢刺史提拔,我定不辜负刺史美意!”
于是这包药粉扭头又到了第四个人手里。
周棠捏住药粉一角,怒极而笑,“马燕啊马燕,我还没想好怎么找你的麻烦,你倒巴巴把把柄送到我手里来了。”
当夜,亥时三刻,马燕收到了周棠中毒暴毙的消息。
刘纯拽着他的手一路奔走,“令狐荣亲自给周棠下的毒,眼睁睁看着他喝下去的,人没一会儿就口吐白沫、倒地咽气了,令狐荣眼下正惊惶无措,急求我等过去料理后事呢!”
“令狐荣也是个不中用的废物。”马燕不屑地嗤笑一声,“处理具尸首有什么困难的?划花了脸往乱葬岗里一丢便是了,如今天气炎热,待过个几日,谁还能认得出来他?”
“终究他已年迈老朽,体力不支处理不了也是常事,且此事不能再有第四人再知晓,你我一同过去料理了便是。”
两人匆匆赶到周棠居住的院落中,只瞧见令狐荣独自一人袖手站在庭间,并未曾见到什么周棠的尸体。
马燕蹙眉道:“令狐公,周棠那厮呢?”
令狐荣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身后。
马燕和刘纯只觉后颈一凉,二人猛然回头,正见周棠似笑非笑地站在他们背后,“前将军,刘刺史,你们找我啊?正巧,我也有事要找你们。”
话音刚落,周棠拍了拍手,墙头忽然探出几十名将士,各个手持劲弩,弩箭齐刷刷地对准马、刘二人。
刘纯膝盖顿时一软,立即滑跪求饶:“周仆射饶命啊!都是他,都是马燕逼迫我的!我是迫不得已啊……”
“刘纯!你个无耻狗贼!”马燕气得破口大骂,想冲上去殴打刘纯,却被一名将士对准了膝盖窝狠踹一脚,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周棠面前。马燕咬牙抬头,对上周棠嘲弄的目光,心知此番自己在劫难逃,竟也不肯低头,“今日落到你手里,是我马燕时运不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十八年后,爷爷我还是一条好汉!”
“你不是时运不济,而是心肠歹毒的无能小人,迟早会有此一劫。”周棠冷冷说罢,一拂长袖,“将这二人绑起来严加看管,待文都尉回来后由她亲自处置。”
马燕既已就擒,天水郡中再无人能掣肘周棠,他因亲自上阵督战又爱护将士,本就颇得军心,轻而易举地就掌握了马燕从陇西战场带回的七万汉军。三日之期一到,他就带领大军开拔,再度攻向陇西。
而另一头,文照已早早准备好,就等周棠那边的动静了。
斥候飞骑从陇西郡另一端带来消息,“报!都尉,周仆射已率大军至陇西,想必此时已在攻城!”
“好!”文照欣喜地一挥拳,勒马转身,对早已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众将士高声道:“弟兄们,想必今日之战,便是我们此番在凉州的最后一战,只待全歼北戎大军之后,我带你们回洛京受赏!!”
全军上下气势如虹,嗷嗷叫着往前冲。但陇西郡中的北戎兵也不是善茬,在围困数日且无有主帅的情况下,依然顽强抵抗,数次将汉家军士的攻势从城头压回城下。
所幸文照早有准备。
她命人将檀述耶那几个死在张掖县的亲近部从,以及另外数十个北戎精锐的头颅扔进城中,再让会讲北戎话的将士连声大喊“檀述耶战败,我军歼敌三万”的消息,城中守兵的心理防线很快崩溃,城墙内嚎啕声一片。
文照此时再度下令攻城,轻而易举地拿下城墙,从里头打开了城门,大军席卷而入。
凉州最后一处失地,陇西郡,至此收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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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平定,文照命文良带兵在陇西郡打扫战场、安抚百姓,自己则带轻骑返回天水郡,周棠正站在城门口等她。
文照的目光从饱受战火的斑驳城墙落到周棠的脸上,两人久别重逢,彼此都笑起来。文照下马步行,周棠则十分顺手地为她牵马,“……凉州州府内一干人等我都已命人拿下,尤其是马燕和刘纯。马燕那厮自知此番大祸临头,咬死了什么都不肯说,倒是那刘纯,委实是个软骨头,抽了几鞭子就什么都招了。”
他深深地看着文照,有些犹豫地说:“刘纯招供,马燕之所以会派你去张掖县,全因早已与檀述耶有密谋,要拿你和两万将士的性命换取战功。”
未曾想,文照居然十分平静,“我已经知道了。”她缓缓攥紧了拳头,眸色微寒,一字一顿地道:“乐玄将军因他的阴谋而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她此番亦带了十几个组织部中的成员来军营历练,其中便有姜修元等四个成员跟随陈潜学过刑讯之术的,她指了他们四个去挨个审问凉州州府中人,务必把通敌卖国之人揪出,自己则亲自提审马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