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也出现了一些幻觉。
梦回小时候,一家四口,大树荫底下乘凉,吃着解暑的冰镇西瓜,那个时候爹娘健在,沈冬昀也是个淘气包,没闯下什么大祸,姐弟情谊敦睦和顺。
小时候的时光多美好啊,真想回到过去。
画面又忽然一转,她伫立在山居之中,为一个浑身是伤的青年擦拭伤口。
这个青年曾经为她撑了三年的伞,山内的雨季总比外头要强上几分,雨水滴滴答答的洒下,叩击在伞檐处,发出清越的碰撞声。
她觉得自己和他大抵是有缘分的,要不然,为何哪里都能碰得到他呢?
虽不知具体名姓,也不知对方的背景和来历,但冥冥之中,两人就被一根红色丝绳紧密地牵引着,命运自有交联之处。
浓浓的火光之中,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沈春芜一双眼睛缓缓睁开,既是在泼天的大火之中,那一道修长的影子逆光而立,但面容依旧清晰可辨。
男人从火光中出现。
一双劲韧结实的胳膊,慢慢伸到沈春芜的身下,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沈春芜想要触碰男人的面孔,但手臂格外沉重,她力气渐失,如折断了的青藤,彻底垂落了下去,不动了。
眼底的光,渐渐微弱,直至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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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昏厥的这一段时日,整座皇城都变了天。
帝后双双亡殁后,太子血洗整座皇廷,燕氏一族满门抄斩,与燕氏一族但凡蘸染上关系的,一律抄家的抄家,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
原是统摄于燕皇后麾下的禁军,因护主不力,生了谋逆之心,酿成大祸,悉数处以绞刑。
因帝王生前并未留下继承遗诏,关于谁是继承者的问题,朝堂上连日多生龃龉,仲太后垂帘听政,不作任何决断,下朝后,向盛轼递了一份“不忠者”名单,聊表忠心与立场。
之后,就是一番发生在暗处的清算与血战。
盛轼动用雷霆手腕,不用数日,党同伐异,将所有反对自己称王的人,一律清算了个遍。
浓重巨大的阴霾,覆照在整座皇宫上空,天降暴雨,暴雨连下了三日三夜,豆大的寒凉雨水冲刷着流淌在地上的鲜血尸骨,扔去乱坟岗的尸体,装了一车又一车,装了近一日一夜才勉勉强强运完。
这是大楚建朝以来,最为昏暗的时刻,人间成了炼狱。
一时间,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百姓也是惶恐不已。
太子每日除了上朝,便是在东宫里陪着太子妃,让符叙为太子妃救治。
夜里又去大相国寺里,为太子妃祈福。
盛轼原先根本不信鬼神,但他看着日日昏迷不信的妻子,心中有一块地方也跟着死了去。
沈春芜一日不醒,他就一日难安。
听闻大相国寺佛陀最为灵验,盛轼遂是夜夜跪在佛陀前,烧高香,敬神明,祈盼神明能够庇护沈春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