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俞渺所追寻的竞技之乐啊。他缓缓捡起地上的剑,环手抱在怀中。公孙恣窥得见少年瘦削还泛着红的脸庞,挺直的鼻梁,刚沁出的汗夹杂馨香浓郁,发与眉眼湿漉漉得如同晕染的淡墨。绛衣猎猎,发丝纷飞。——青涩孤傲的要命。鼻尖萦绕的香味愈发浓厚。少年忽然向他微微勾起漫不经心一笑。“嘿,舅舅,我想你帮我个忙。”每每有事需要公孙恣帮忙,俞渺才不吝啬称呼“舅舅”。公孙恣一听,一直保持的唇边弧度愈发加大,笑得愈发开怀。“殿下啊,你有什么需要恣做的吗?”俞渺笑着没作一言,忽而想到什么立马背过身去就抬脚离开。“呀,要关宫门了。”“阿渺。”公孙恣轻声呼唤,桃花眼执着追随着俞渺,但他在意的男孩不作停留,绛色蟒袍猎猎从他视线内走远。梅花花瓣飘落。俞渺随意伸出右手挥了挥告别,拖长声音只留一句——“舅舅啊,我想当快点皇帝。”风雪掩盖归途的脚印,人也无影无踪了。公孙恣两袖掩面,笑得支不起身子蹲在地上。许久他才呢喃说:“阿渺的想法好棒。”刚踏出这庭院一步,俞渺站定喊出声。“阿音。”巨大阴影笼罩住俞渺。是裴无音。俞渺伸出双臂,百无聊赖打了一个哈欠,说:“快点,要关宫门了,我好困啊。”刚打架力气用完了,腿也软的厉害。裴无音这副野兽躯体长至两米多高,像巍峨小山。背脊依然佝偻,眼睛也像野兽一般狠戾,但是只要目之所及是俞渺,这双眼是忠诚、濡慕的。等候许久,肩上都堆起雪花的裴无音上前。比起以前不修边幅,现在他的头发被全部梳在脑后辫起辫子,身上衣服是干净利落的短打。拥起俞渺,将他放置在手臂上,稳稳托起。临近傍晚,太阳光芒已经很微弱了。因为快要过年,道路两旁挂起喜庆的红灯笼。权贵人家居住的区域傍晚时刻也热闹非凡。一路上人来人往,朱红院墙高门连绵不断。他们两人组合实在奇特,偶尔狭路相逢之人都好奇又恶意的打量。“他们好奇怪唉。”“那男孩怎么坐在那怪物怀里啊。”“这么高是怪物吗?啊……那个少年郎好美。”恍若未闻,俞渺闭眼倚靠在温热的臂弯里逐渐进入梦乡。裴无音高大佝偻的背脊遮住了所有风雪。……即便待在东宫,俞渺也察觉到这个冬天不寻常。一日,一封有梅花花笺被放在他的案前。“愿君得偿所愿。”乾德五年冬月,德武帝病重。“咳咳——”寝宫里摆了很多处火盆试图驱散了严寒。昔日龙腾虎跃的德武帝只能奄奄一息躺着床上,容颜病态,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眼皮耷拉掩盖住了曾经精明的光。“张岐呀……”一旁静候的张岐立马上前,“在。”“暗卫找到了吗?那个可怜的孩子。”张岐战战兢兢弯下腰,面露悲戚:“回陛下,未曾寻找到大皇子的踪迹。”德武帝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五年了……”“或许寡人即将会一家三口团聚了,咳咳咳……”说到吸进的空气引发急促的咳嗽,那力道几乎叫他咳出肺来。这可惊动了外室的宫人,纷纷入内查看,没想德武帝掀开眼睛,怒喝一声:“除张岐之外滚出去!没有寡人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宫人恐慌地退下了。殿内只剩他们两人。刚吼出那句话已经耗费了德武帝全部力气,如今他躺在床上头目眩晕,感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流逝。是他的生命吧。但就算是快死了,他内心仍旧不能痛快。太医诊断说他的陈年累计下的旧伤导致,但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怀疑着,他真的是旧伤复发吗?不会有人在宫廷里做出花样,皇宫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是在何处能得出陈年累计的结果……心中有一个猜测,但德武帝下意识断绝。思绪转回朝廷。他活在尚且与世家分庭抗礼,那死后呢!太子外家公孙一门手握军权,公孙玉野心勃勃,太子才多大!十岁!一旦他死了,公孙玉会垂帘听政拿捏帝王,外戚公孙一门把持朝堂,这江山到底姓了俞还是姓了他公孙!——“张岐!宣太子。”德武帝咬牙道。作者有话说:会不会很跳……呜呜呜前夕俞渺趴在床榻上,只留一块布遮掩重要部分。打斗用力过猛造成的结果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