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三相只留下白相卿一人了,向来温润如玉的二弟子似乎还陷在混乱里,左右一看,同门已经抛弃他脚底抹油,神情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相卿,随我过来。”谢衍将山海剑悬于腰间,悠然地拢袖,再唤起白相卿时,却是再也不会称呼其为“白师兄”,而是十分坦然地直呼其名。
看着白相卿仍有恍惚之色,圣人轻轻蹙眉,道:“愣着做什么?”
白相卿回神,连忙道:“不,没事,师尊请吩咐。”
谢衍轻笑:“都是当宗主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罢了,随我来。”
谢衍带他缓步走向儒宗后山禁地,穿过梅花林,走过小径,便到了当年的冰火洞附近,也是殷无极曾经修炼的地方。他曾在这里封存过一些东西,如今,也到取出来的时候了。
似乎是觉得师徒气氛太古怪,白相卿试图说些话缓解一下尴尬,可他的神思有些不属,刚开口便失言:“景行师弟……不对,师尊手中的琴……”
谢衍脚步一顿,充分发挥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永远是别人的精神,似笑非笑道:“白师兄想说什么?”
他叫的倒是顺畅,半点也不带脸红。
白相卿露出些尴尬的神色来,他倒退两步,结结巴巴地辩驳:“不,师尊,我、我只是……”
他绝望地脚趾蜷缩,低着头,差点抠出一个儒宗,“只是没有想到,小师弟会是……您,我、我还需要适应一阵。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师尊见谅。”
白相卿头也不敢抬,他想起自己做的傻逼事,只想人生重来算了。
他竟然把他们和仙人一样的师尊,当成病弱无依的小可怜,甚至还和护崽似的管这管那。如果是真的小师弟,倒也没什么,问题这是师尊的马甲啊!
“我又说错话……”白相卿想起,自己曾经激情澎湃地对谢景行抒发对师尊的崇敬之情,又一想,风飘凌和沈游之至少没有和师尊相处三年,“教导”修炼……
完了,他还自不量力地教师尊乐理与琴艺……
天知道,他都是师尊教出来的,这世上唯一能在乐艺上碾压他的,唯有师尊而已,他教个锤子啊。
“看到好琴,忍不住想问上一句?”谢衍存心逗他,便含着笑,悠然道:“诚然如此,先前白师兄借我用过‘太古遗音’,礼尚往来,白师兄想借‘独幽’看一看也无妨。”
“……多谢师尊。”
太古遗音就是师尊为他斫的兵器,哪有兵器会反抗锻造者,别说谢衍是借去弹了,就是收回去,白相卿身为弟子,也不能说半个字,以此来调侃,显然师尊这是在故意臊他呢。
“你向来喜欢琴,看见名琴就走不动路,若是旁的,送你便送你了。不过这‘独幽’是他人所赠,意义特殊,为师喜欢还来不及,可不能给你。”
谢衍却是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因为贸然问起独幽琴而尴尬,便是极为善解人意地顺毛摸了摸二弟子,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说罢,谢衍让独幽凌空横置,琴身通体流光,好不美丽。
白相卿也不禁被吸引,于是伸手轻轻抚过琴面。虽然没有经过漫长岁月淬炼,但无论是制式、选材还是雕琢,无一处不精致,足以看出斫琴者的超绝技艺,与他投入的深深感情。
他是爱琴之人,有名琴观赏,他便很快忘记了方才的尴尬,问道:“这把琴无论音色,还是斫琴技艺,皆是完美。看选材与技法,绝对是炼器大师的新作,不知是何人所赠,弟子也想去求一把琴……”
白相卿本是在单纯地问斫琴之人,却看见师尊对他求琴之语,显出淡淡的不悦,似乎不愿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