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穿得厚,戒尺落下来一点都不痛,宁毓承只感到难堪。
「你可知错?」宁礼坤收手,沉声问道。
打都打了,道理讲不通,宁毓承不再做无畏的挣扎,免得再多挨几下,宁毓承沮丧认了知错。
宁礼坤并不满意,斜乜着宁毓承,见他神情怏怏,清楚自己手下的轻重,心道这小子肯定是颜面存不住,心下不满,威胁道:「十日后考试,若你考不进内舍,到时候再收拾你!」
听到考试,宁毓承愈发闷闷,他不知究竟要考哪些题目,不过宁悟昭的次子丶堂兄宁毓闵在上舍读书,到时去请教他便是。
宁礼坤拿起宁毓承的功课,嫌弃地道:「瞧你这大字,写得形散神不见,你还胆敢一天只写五篇。从今朝起,你每日必须写二十篇,《大学》,《中庸》皆要诵读一遍。除去经义,开始学写策论,兼修律学,天文,历法,算术。」
因为科举考试无论策论文章,释义,默写,皆来自经义。外舍学习只注重经义,骑射与算术学得非常浅显。
宁礼坤要求他律学,天文历法,算术一并学习,宁毓承很是惊讶。
「以后每晚到知知院来,我要亲自检查你的功课!」宁礼坤瞧着宁毓承呆怔的脸,忍不住嘴角微扬道。
「知道了。」宁毓承闷声道。
宁礼坤亲自督促功课,他的苦学生涯,是逃不脱了。
回到课室,里面的同学正在摇头晃脑读书,台上的林先生知道他被宁礼坤叫了去,并未多言,待他见过礼之后,便让他回去读书。
宁毓承坐下来,拿出书摆在面前,望着前面空空的桌案,琢磨着陈淳佑家中发生了何事,告假好几日,还未来上学。
陈家与宁氏远房攀了弯弯绕绕的亲戚,依附宁氏而生。陈淳佑母亲在宁氏花房做活,父亲陈全进前些年考中了同进士,一直在京城等候派官,已经足足五年未曾归家。
宁氏乐善好施,爱惜人才,明明堂也收品学兼优的穷困子弟入学。不但束修全免,还赠送书本笔墨纸砚。
陈淳佑书读得不错,跟父亲陈全进一样,父子两人都进了明明堂读书。
想着自己的考试,宁毓承没心思多想。到下学时,跑到上舍去找宁毓闵,谁知他却不在,前去赏雪以文会友了。
宁毓承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树梢上稀稀拉拉的雪花,寒风扑来,从脖子灌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年轻人,真是雅啊!」宁毓承无语喟叹,赶忙拉拢大氅,背着书箱朝外走去。
这时,从课室出来惨绿少年,他一个跳跃,上前圈住宁毓承的脖子,嘻嘻笑着,一脸八卦问道:「小七,嘿嘿,听说你被叔祖父叫了去,挨打没有?」
「三哥,你叔祖父来了。」宁毓承慢吞吞道。
宁毓润最怕宁礼坤,赶紧放开宁毓承,转动眼珠四下张望,「我叔祖父在何处?在何处?」
宁毓承慢条斯理理着衣袖,问道:「三哥,你可知考内舍,要考哪些功课?」
「你要考内舍了?哎呀,眼见考试到来,你这时才问,考不好,定会挨打了!」宁毓润眉飞色舞说着,幸灾乐祸看着宁毓承。
「你告诉我便是,我争取不挨打。」宁毓承很是好脾气道。
「我忘了,要待回去找找,看试卷可还在。」宁毓润挠了挠头,如实道:「我最恨考试,当年考完之后,我就将试卷丢到了一边去。」
宁毓润虽贪玩,但他不算出格,功课会写,考试也名次靠前。经常被宁礼坤收拾,表面老实,内里张扬。
宁毓承不指望他了,「那算了,我找二哥去。」
「你二哥读书还没我好呢,还不如问我。反正就是外舍学的那些经史子集,你全部背下来,断不会出错。」
宁毓润手臂一挥,俯首端详着宁毓承,哈哈笑道:「可吓着了?那么多本书,哪背得完!小七,别怕挨打,我经常挨,皮厚之后就不疼了,哈哈哈!」
宁毓承无语,瞥了眼笑得幞头都歪倒一旁的宁毓润,转身离开。
福山福水早等在明明堂门口,见宁毓承出来,忙跑上前,接过他的书箱上了马车。
路上的雪化了,只在路边的枯草丛中还留下些许。路面泥泞不堪,马车行到月河边,宁毓承见远处低头走来一人,他定睛一看,正是告假在家的陈淳佑。
「慢些。」宁毓承忙敲了敲车壁道。
马车慢下来,陈淳佑走近了,他身上穿着洗得泛白的灰布衣衫,裤腿裤腿皆用草绳绑住。裤腿上溅满泥浆,鞋子前面开了一个大口,露出黑乎乎的大脚趾。
见到马车,陈淳佑抬起头看来,脸冻得青紫,嘴唇苍白。他茫然了下,忙将手上提着的纸包塞进胸前,抬手见礼:「七郎下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