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吵嚷,立马引了食客们纷纷探头往这边瞧。
「哪能呢?」小伙计有苦说不出,赶忙赔着笑脸生怕得罪人,「小的合计着您胃口好,是否要帮您换个大海碗来。」
「那还不速速换来?」
「哎!您稍等。」小伙计应得极快,麻利地往后头厨房里去了。
他腿脚极快,见先头那锅面都上完了,这锅还得稍等等。
伙计丧着张脸等在锅边,就等着面一出锅就端过去,生怕他再闹。他端着碗小声嘟哝:「分明是有人瞧着我们东家生意红火,特意找人来上门闹这么一出!」
温苒苒见自家伙计忿忿不平的模样,笑眯眯地走过去问询:「这是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那群蝗虫又来了。我方才不过是动作稍慢了些,他竟闹将起来。我不得已只能说给他换个大海碗盛面,这才平息下来。」小伙计全子很是不高兴,「都是东家您纵着,惯得他们越来越不知好歹。您也不想想辙,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全子真是机灵,这月多给你放五百文当奖金!」温苒苒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清甜爽口的苹果茉莉茶,这是她过阵子要出的新品,名字照例是谐音梗,就叫苹安顺莉,定会吸引许多玄学粉来打卡。
全子得了奖金却仍是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东家您还有发奖金的心思呢!」
温苒苒瞧瞧他手里硕大的一个海碗努努嘴:「喏,换那个大的。」
全子一听炸了毛:「什么?!竟还要换那个更大的!」
她端着果茶点点头,忽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他吃完的面碗还在桌上吗?」
「在的。」全子应声,「东家您特意叮嘱我别收他的空碗,我一个都没收,全在那摞着呢!」
他说着,犹犹豫豫地捧着手里的碗舍不得换:「东家真的要换吗?这碗都够大了……」
「去换。」温苒苒笑着道,「待会儿他许是会闹,不过他说什么你都听着,莫要还嘴,自有人给你做主。」
全子听得一头雾水,但东家做事向来都是有章程的,便也不再言语。只是仍有些心疼这么好吃的打卤面,耷拉着脑袋换了个更大的碗,盛了面就往前头去了。
温苒苒回头看向阿行,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提提唇角。
全子捧着比他脑袋还大上一圈的碗,堆起笑脸送到那男人手边:「您的面好了!」
周遭人瞧见那大海碗纷纷侧目:嚯!竟真把碗换了,温小娘子果真是个实在人!
不过……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他这是打量着温小娘子不能将他如何便肆意妄为起来,说不准都是同行眼红,派人来搅和呢。
那男人见着这碗起初有些意外,但眼珠儿一转,立即换了张面孔怒道:「怎的这么慢?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穷苦人不想给我续?」
「哪能呢?」全子一愣,边感叹自家东家料事如神边忙不迭地赔礼解释,「这面都是现煮的,是以慢了些,您……」
另张桌子上同样吃着面的汉子听了忍不住开口劝了两句:「大兄弟肯定是误会了,温小娘子要是嫌弃咱,哪还会做这些?」
「嫌我胃口大吃得多了不乐意了呗!」那男子立着眼睛,扭脸看向全子,「少拿这些说辞打发我!」
全子实在是气不过想争辩几句,但想起东家先前交代他的话生生闭了嘴,生怕自己误了东家的事:「您莫动气……」
那汉子见此本还想劝上几句,却被同桌妇人扯了扯手臂,示意他别再出声,恐惹上什么麻烦。温小娘子也算是汴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遇上些小麻烦也定有法子解决,可不像他们这种穷苦老百姓,得罪人了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明哲保身。
还望温小娘子吉人天相,也莫怪他们。
「我怎能不动气?」那肥粗扁胖的男人「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扯着嗓子叫嚷起来,「大家伙儿来给我评评理,这温小娘子当初说得明明白白两文钱一碗面,续面不要银子。可我今日来吃面,要续上一碗面竟是推三阻四舍不得给。若是不想给,那当初就别承诺不要银子。如今可倒好,好人你做了,反倒让我们这些老百姓平白受人冷眼!」
全子被这人强词夺理气得红了脸,却仍然记得东家的话要他别还嘴。半大的孩子有苦说不出,又是心疼东家那样好的人被这般污蔑,又是觉着委屈,闷闷不乐地掉了串泪珠子。
咄咄逼人的男人生得肥头大耳,面露凶相;瘦瘦小小的小伙计抹着眼泪不住嘴地赔不是。旁人左右瞧了瞧,心里那杆秤自然而然有了偏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