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本是乐乐呵呵来瞧瞧苒苒今日又做了什么吃食,刚一转过院墙就见着父女二人面对面泣不成声,忍不住快走几步扯着温俊良的耳朵骂:「你个不正经的,日日来招茹茹哭!」
温俊良哭唧唧地扯着女儿的手帕,头回没喊疼:「让我多看茹茹几眼呜呜呜,过了明年春天可就看不着了!」
孙氏本是心疼茹茹掉眼泪,但听见温俊良这话也不由得松了手,眼眶微有些湿润。
温苒苒见这一家三口个个挂着副惨兮兮的面容,忍不住开口劝慰:「二姐姐得嫁如意郎君乃是天大的喜事,怎么还哭起来了?卫国公府离咱家左右不过几条街,你们若是想二姐姐了,尽管套了马车上门去看。」
「卫国公与国夫人来提亲那日不是也说了嘛?卫国公府人丁稀少过于冷清,特在国公府置办了个院子,就盼着亲家上门去住,好热闹热闹。」
孙氏疼爱地为女儿拭泪,抬头看向温苒苒:「那是国公与国夫人体贴,我们不能不懂礼数。茹茹这门亲事得来不易,我们做父母的拿不出什么助力,但求不拖茹茹后腿。」
温俊良擦着眼泪,重重点头:「没错没错,我郎郎当当半辈子了,可不能再拖累女儿了。」
温茹茹听了,眼泪更是啪嗒啪嗒掉:「一家人,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温苒苒看着泪人儿似的一家三口不禁扶额,只得将话转开:「二姐姐今日还去店里?」
温茹茹抹抹眼泪,哽咽着点点头:「去的,店里那般忙,我去帮忙你也能轻省些。」
温苒苒笑道:「昨儿还新招了两个伙计,店里人手尽够了,不缺你一个。要我说,二姐姐还是留在家中绣嫁妆吧!」
温茹茹听见「嫁妆」二字羞涩地咬咬唇,一时间也忘了哭。
孙氏闻言觉得不妥,拭去眼角湿意道:「还是让茹茹去吧,遇上绣不清楚的也好问问大嫂。」
温俊良……温俊良听了擦擦泪,转头又盛了一碗粥喝得喷香。
孙氏扫了眼将粥喝得呼哧呼哧的温俊良叹口气:可指望不上他!
「我这手绣活实在是拿不出手,帮不上茹茹什么忙。」孙氏轻轻一叹,「若是从前便好了,家中光绣娘就养了十七八个,哪里还用得着茹茹亲自动手。」
梁氏与沈氏过来听见孙氏这话,都笑着上前劝慰:「三弟妹莫愁,有我和你二嫂在,保准把茹茹的嫁妆办得漂漂亮亮!」
沈氏也笑着点头:「茹茹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定会帮着操持妥当。」
「大嫂二嫂……」孙氏听了感动又愧疚,颇为不齿自己从前拔尖挑刺儿的种种行径。
温俊良有滋有味地嚼着排骨,幽幽开口:「愧疚难当了吧!」
孙氏咬牙:「我看你另只耳朵也不想要了!」
温俊良早有预感,说完就躲进厨房又盛了碗粥,含着泪吃了两大碗。
梁氏与沈氏被这日日拌嘴的夫妻二人逗得忍俊不禁,温家院里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温苒苒看着热热乎乎的一家人,心中更是为温茹茹高兴。
自那日容晏回府后,常年不摆宴席的卫国公府也是大开门庭,不光请了往年亲眷至交,连凡是汴京城内叫得上名号的官眷也都下了帖子。
当然,除了叶家。
听康平说当日的国公府热闹非凡,她母妃在席面上与国夫人演了出好戏。
郡王妃当着众位官家夫人丶娘子的面提及了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手帕事件,国夫人当场摆手笑道:「现下外头的小娘子连脸面都不要了,自轻自贱地往上贴,真是羞愧于爹娘的教导。我孙儿晏哥儿已与从前陵阳伯府温家的二娘子互换了庚帖,不日就要上门下聘,郡王妃休要再提,若是让亲家听了去怪罪下来毁了这门亲事,我可是要找你算帐的!」
众位官家女眷听了这样一番言语,纷纷明白过来卫国公府今日的筵席是为何而摆。
一是为着辟谣,二是为着当场昭告卫国公府与温家二娘子的亲事,给足了温家体面。
众人见国夫人言谈间对温二娘子的维护赞赏,对温家更是十分看重,也都明白了风是往那边吹的。有那圆滑的当即夸赞起温二娘子的端丽贤淑,直赞这桩婚事乃是天作之合。
至于叶家……叶家是谁?她们可不认识!
自此之后,叶家便被隔绝在官夫人的社交圈之外,起初与叶家交好的几家唯恐避之不及,连叶父的仕途都是前进无望。
就在前些时候,叶家人灰溜溜地回至洛阳,再无人记得她叶晚棠的名字。
国夫人煞费苦心护了一双小儿女,在提亲当日更是将场面做得足足的,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漏。便是皇子娶亲也不过如此。
他们备足了聘礼,将那些嫁娶之事上的繁文缛节安排得妥妥当当,还特特另备了份单子。上头田产丶铺面丶银子首饰应有尽有,说是充作二姐姐的私产。
卫国公老两口的心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这是怕温家如今家底薄,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嫁妆,所以给了二姐姐一笔私产充作嫁妆,一是表达对二姐姐的看重,二也是给温家添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