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她警惕道。光照的转变太过突然,宁有鲤用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景象。当她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苏予川时,整个人便僵硬得说不出话来。“能不能告诉我……这几日,你去了哪里?”宁有鲤脑中一片空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出还算流畅的话,“我这几日,在内门……有事忙。”“是吗……”苏予川俯下身,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宁有鲤紧张地盯着他,唯恐他下一秒对她做出杀人封口之事,手里也试着凝起一片寒冰,但因太紧张了,只凝出一手的湿汗。“你说的是假话。”苏予川垂眸看着她,忽然勾了勾唇角,“告诉我,为何要跑?”平日只能见男人或冷然或沉静的样子,再俊美的面容也只是画一般。但这一刻,画就像突然有了生命,那清浅淡然的笑意,让宁有鲤只听见心脏怦然一跳,浑身的血液好似都涌到了头顶。不需要魔气,便足以杀人了。宁有鲤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苏予川空寂的石洞里,赤红与淡青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宛若随手一笔调色。宁有鲤静默良久,半天都没找回声音。过于安静的空间能把一切放大,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其中不知几分是紧张,又有几分是惊艳。但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腿就要站麻了,于是握紧拳用指甲刺痛自己,才终于开口:“小……”不对。“魔……”也不对,他还没亲口挑明身份呢。“苏——”宁有鲤想了片刻,死活没想到哪个合适用在他身上的称谓,先生?同门?道友?却不料,男人直接开口,声音在这空寂的地方显得十分低沉:“你知晓我是谁了。”他这话说得确切又肯定,不肯让她有一丝的辩解。良久,宁有鲤低低叹了一声,“是。”半晌没有回应。宁有鲤心下惊疑,本以为她会得到男人的一些回应——哪怕是想灭口,她也做好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和抗争的打算。然而,对方很久都没有再说下一句话,久到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形貌昳丽的男人正凝视着她,墨色的眼眸如渊一般深邃,看不透其中情绪。“你这几日上山,是在躲我?”“是……也不是。”宁有鲤盯着苏予川身后的一个石缝猛看,“我确实有事想与峰主商量。”但再看一眼男人,语气就不由得软了下来,“我没与任何人说关于你的事。”“即便是说了,也没有关系。”苏予川缓缓道,“我本就被人忌惮,你毕竟是清匀宗弟子……无可厚非。”但他明显为宁有鲤的维护而感到高兴,一双眉眼较之方才舒展了太多,宛若一幅清净的山水墨画。宁有鲤看着男人喜悦的模样,触景生情,又忍不住觉得对方只是她养的憨憨大鱼了。魔尊……魔尊哪有这么憨的?纵使这么想,宁有鲤也清醒地知道面前男人即使表现得再不像书里那凶神恶煞的魔尊,也不是她养的小红了。这么一想,还、还挺难受……宁有鲤鼻子一酸,或许当初小红直接被雷劫劈成烤鱼更好,能以最美好的样子永远留在她记忆里。苏予川莫名觉得身上有些寒凉,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冷气。他低头看向宁有鲤,一眼便注意到那微微泛红的眼眶。“你是怕我?”苏予川想到从前知晓了他是魔尊的人,无不惊悚战栗,涕泪横流,一副悲惨求饶之相。他不愿看到少女也这样。于是苏予川的目光更细致地扫过宁有鲤的脸庞,生怕那纤长的睫羽再一次眨动之后,流出透明的泪水。所幸并没有。“不怕你。”他看着宁有鲤低头揉了揉眼睛,颤声说:“我能怕我自己养的鱼吗?一口一口喂大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宁有鲤重新抬起头,眼睛已经褪去红痕,直白地说:“我只是想,好好一条大鱼没了,没人赔我。”苏予川被这直白的言论震慑了。好一会儿,他才失笑,“我不是还在吗?”“不一样。”宁有鲤抿唇,“我才发现,我到头来养的竟然是魔尊。”“与你日夜作伴的是小红……与魔尊有什么关系?”苏予川眨了眨眼,语气里似乎透出一股可怜意味。这一定是错觉。宁有鲤晃了晃脑袋,惊讶地看向苏予川,却发现对方也认真地看着她,好像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