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下这二句后又朝着诸葛亮和庞统看去,笑道:「你二人时正年少,何妨以卧龙凤雏为名号,然尚未学成,此为言过其实之论,意在鼓励少年人效仿尔等奋进争先,但五年之后,我想看到此话为真,不知你二人可有此胆一试此名?」
这句「言过其实」照应的便是庞统的观点,而那「此话为真」又分明是诸葛亮的想法。
诸葛亮与庞统对视了一眼,在转回与乔琰的目光对视后,同时朝着她俯身拜来,回道:「愿承君侯此言。」
正如乔琰所想的那样,当年被人评点之人在掌权后面见少年人争辩,给出了另外一句寄望,这就是一桩必然要和弘文馆之名一并为人所传扬的美谈。
他们二人都不是意图隐居避世之人,也各有一番抱负,若有此名推动,无疑是一件意外之喜。
唯独有一点问题的只是……
庞统在起身后又瞧见了身在人群中的堂兄,陡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原本明明是来弘文馆一览风物景象的,可这句「愿承君侯此言」,竟像是给自己签订了个以五年为观察期限的卖身契了!
哪怕乔琰并未明言,非要让他是在自己的面前兑现这个五年后的凤雏之名,但他若是回返了荆州,还真能长成和诸葛亮匹敌的样子吗?
庞统望着与他只差两岁的诸葛亮,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心中好像已经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353。353师徒之名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当庞统于围观者散去后收到了乔琰单独会见的邀请,又从她口中听到了是否愿意往乐平书院就读的发问后,他心中并未再经过更久的思考,就同意了下来。
但庞统到底不是普通的少年。
他对自己的进学计划和扬名出仕都是有过一番考量的,故而在接下了入学邀请后他便朝着乔琰问询起了乐平书院的就学时间。
「五年之内若要对得起凤雏之名,你要学的只怕还有很多,」乔琰认真地朝着他看去后回道,「不过……你要想知道未来的可能,我也得知道你的立场。」
这些少年人的身上越是明确地打上属于她的自己人标签,也就越不可能为他人所用。
但随着乐平的人员构成越加复杂,这里还不能算是独属于她的人才培养基地,只能说是极大概率地倾向于她。
就像郑玄在教导弟子的时候,至多也只是将其中有心在乔琰麾下出仕的人推荐给她,而不是一股脑打包,让他们只能留在此地。
在汉末这种就学自由,甚至可以跨地域拜师的环境下,至多就是因为师徒与同门之间的关系,存在一些相互推荐的情况,还没有到将人的前途定死的地步。
若乔琰真以这种限制去留的方式收拢人才,郑玄蔡邕等人对上流人才的吸引力,也就要大打折扣了。
所以庞统特意问询的这句话,才是在发出一个立场的试探。
按照虚岁来算,他今年十四岁,这是个乔琰已经成为并州州牧的年纪,他是要明确一下乔琰在用人上的年龄限制的。
见庞统有些迟疑,乔琰又道:「我给你两年的时间,或者说这个两年不止是给你,也是给诸葛亮的,这两年的时间内若是你觉得在乐平书院内学有所得,并州又与你的志业抱负相吻合,你就到长安来。」
十六岁,已经是个可以替她办事的年纪了。
「但乐平书院内的有一些东西不是你现在的身份可以接触的,在这两年内如果你有了定论,可以提前告知于我。」
这条限制并不只是对庞统所有,而是书院内的潜规则。
因蔡邕在政治上的敏锐程度不太高,乔琰没敢将这个鉴别的事情交给他,而是交给了蔡贞姬,在昭姬时而需要为了乐平月报的内容外出采风的时候,贞姬依然严守着这道关卡。
庞统闻言,朝着她回道:「若如君侯所说,我便心中有数了。」
她将此事摊开来说,反而让庞统更加放心,何况乔琰也并未说他不能在有所得后离开并州,毕竟还有对他严守的界限,只有越界才是被她强行留下。
只是庞统大概不知道的是,乔琰既对将他留下来有信心,也就对他还有些别的安排。
庞统的出现,代表着一支特殊的势力来到了她的麾下。
光是黄月英还不够。
在如今这种社会背景下,庞统在她麾下出仕,才代表着她手底下出现了荆州系士人的苗头。
当然按照更标准的叫法,他们应该叫做南州士。
——这个南不包括颍川,得是荆襄和江淮这片地方。
在乔琰的麾下北方士人已经形成了越来越明显的人数优势,颍川士人更是一个个往坑里跳之后,她必须对此做出一定的制衡。
南州士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甚至可能不只是制衡,还有潜在的接班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