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暄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他心中明了她近来这般乖顺的缘由了。转而柔声道:「贞娘放心,你兄长只是替我在调查一件事,不日便将归来。」
崔雅贞抬头支着纤细柔软的脖子,仰望着他,没有多问而是说道:「我信表哥。」
不管她这般柔顺是真亦或是假,卫暄都很受用。他伸手握住崔雅贞的手腕,摸到那个熟悉的手镯心中更加满意。只是,他为何觉得她的手腕更纤细了。
卫暄轻叹一声,说道:「贞娘你若是一直这般乖顺,过些日子便教你去见见阿意与姑姑。」
「你的发髻散了,来,我替你梳。」
闻言,崔雅贞嘴角的笑一僵,顿了顿才应道:「好,我听表哥的。」
坐在铜镜前,崔雅贞乖乖待着。卫暄动作甚是熟练,只是偶尔停顿。
心生好奇,她假意吃醋,问道:「玉臣为何会这些,莫不是与她人梳过。」
那人拿着玉梳的手明显一顿,轻笑之后应道:「贞娘放心,幼时与我母亲梳过,没有他人。」
薛夫人。想起曾经打探到的事情,崔雅贞对她愈发好奇。
「表哥,我想教书砚替我去藏书阁里借些书。」她试探道。
「嗯,你与书砚或是小雀说罢。」卫暄掀起眼皮,并不在意。
镜中卫暄将她的发掠至头顶,编成双股,另一只手将其又盘成环形,瞧着便如同游蛇蜿蜒。
瞧着自己的手艺,卫暄问道:「如何?」
崔雅贞瞧着镜中的发髻挑不出一点刺来,真心实意道:「我很喜欢。」
她起身踮起脚尖,主动对上他的唇,吻了他,双眸璨璨,柔声道:「我心慕表哥。」自那日,她便想明白若想离开,便得抓死一个时机,用不回头。而现下与他对抗,并无益处。
抬眼瞧着面前的郎君,这般俊朗,她也不算吃亏。
卫暄微怔,没有加深这个吻,以为她是被发髻所打动,只是道:「贞娘若是喜欢,日后我便天天为你梳。」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好似郎情妾意。
用完晚膳之后,卫暄便又开始伏案处理公务,崔雅贞靠在一边的贵妃塌之上看着琵琶谱。
只是天寒地冻,屋内烧了碳很是暖和,灯火并不明亮,她盯着桌案上的谱子,脑袋一晃一晃马上就要掉到桌案上了,崔雅贞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片刻便支撑不住了,趴着桌上进入梦乡。
许久,一旁埋头处理公务的卫暄听见一阵平稳的呼吸声,抬眼瞧去,桌案上隆起一座小山。
不惊扰,他将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贴近她之时,卫暄倏然闻见一抹熟悉的桂香,桂香是缠绵的,细细密密的,他蓦地觉得这抹桂香好似她琥珀般的眼眸。
为何爱她?爱她极致的爱恨。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分外迟,寅时崔雅贞被书砚唤醒,在半梦半醒之间,被拉着扶着上了马车,眼上还被戴上了布条,故她什么也未瞧见,只记得雪落在她手心,又化作水的感觉。
不过小憩片刻,她醒来之时便在一个陌生的卧房之中。这里的卧房与她在沧濯院所住的那间很是不同,这间显然是仔细装扮过。
倏然传来一阵叩门声,崔雅贞听见书砚的声音,「娘子,可否要用膳?」
她现下确实饿了,便应道:「备上罢。」
穿衣洗漱后崔雅贞推开屋门,外面阳光刺眼,她瞧见屋外的侍女,便问道:「现下什么时候了?」
那侍女瞧着面容姣好,年纪并不大,应声道:「回娘子,已是未时。」
竟已是未时了,崔雅贞心中讶异。
「你叫什么?这儿是哪?」她问道。
那侍女柔声道:「婢唤绘书,这儿是郎君的私宅。」
闻言,崔雅贞颔首,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她知晓就算再问下去,这里的人也不会告诉她。
离开卧房没走多久,她便瞧见了一树一树的红山茶,心中略惊,卫暄那般淡漠之人竟喜欢如此艳丽的花儿。
昨夜的雪今日并没有再下,但花儿簇拥着的墨叶上结着霜裹着冰。若不是这些她几乎都要以为昨夜只是一场梦。
随即,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书砚,「娘子,午膳备好了,请随婢来。」
用完午膳,书砚主动解释道:「请娘子安心,这里是郎君的一处私宅,郎君少时读书便居在此处。」
「我知晓了。」崔雅贞应道。她知晓若在别院,离开便更难了,现下只能寄希望于离开沧濯院之前她所做的事,亦或是别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