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简直有违人常,你简直坏透了,小相爷如何处置你都不过分!」
千芮知道凌云洲虽然性情难测,却不是感情用事之人,此时杀了凌夫人,对小相爷对相府一点好处也没有。但如果此时凌夫人母子二人不识抬举,估计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心里可是真把凌夫人当成亲生母亲的,被亲生母亲谋害,他自幼生于亲情淡漠丶权力与利益重于感情的名利场,很难揣测他此刻心中究竟作何想。千芮记得,重伤中的凌云洲,迷糊中喃喃念着这位「母亲」,他再可怕再冷酷,只要他是个人,那人心一定是肉长的。
千芮走到云玺公子身边,说道:
「云玺公子,你想像一下,你被人刺了一剑,转身却发现刺你的人是你最敬重的母亲,你会作何感想。」
云玺听了,缓缓地低头,跪在地上。若母子二人能认清时局,有所收敛,这才是此刻保命之策。
千芮手指轻轻挪开凌云洲抵在云玺的剑,趁小相爷没有什么反应之前,接着说道:
「我是一个外人,我尚且知道朝局的血雨腥风,都是小相爷挡在前面,云玺公子年纪尚轻,不需要操心劳累,安安乐乐地生活有什么不好?」
千芮这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什么波云诡异的朝局,什么动荡,让有识之士去操心,她不知道有多羡慕那种乐得在背后偷闲的那种人。
「凌夫人啊,如今朝局动荡,相爷都…都不在府中。」
周围的人,听着这番话更是大气不敢出。凌云洲把把剑收回剑鞘,千芮继续说:
「相府一荣俱荣,一毁俱毁。这道理我这小奴婢都懂,夫人怎么会一时糊涂呢?」
「哥,」云玺抬头看着凌云洲,在他面前磕头,抬眼已是满眼热泪:「我从未想过,要承袭相爷的爵位。」
云玺公子拉着凌夫人,跪到凌云洲面前,用力磕了三个头。
「哥,你没死,我很开心。」
「母亲做错了,我替母亲谢罪!」
窦管家为千芮捏着把汗,看到小相爷收起剑,云玺公子磕头认错,松了口气,凌夫人低头饮泣,羞愧难当。
云玺公子突然站起,从身边侍卫手中夺下剑,伸出自己另一只手掌,挥剑砍去。
「不要。」千芮反应迅速,抓住他挥剑的手。
剑偏了一些,也足足砍下手掌上一大块肉,千芮站在他面前,云玺公子的血飞溅到她眉间,是温热的,让她额头僵冷。
「玺儿——!」凌夫人叫声凄厉地扑过来。
云玺侧目看了惊呆住的千芮,扔了剑,颤颤巍巍,忍着剧痛,扶起地上的母亲。
「母亲,从今日起,我就是一个残废之人,您不用再为我谋划,」云玺向着棺材旁,凌云洲黑森森的身影,说道:「我与母亲从此幽禁相府陵园,不再参与相府事务,求哥,绕我们一命。」
千芮呆滞了许久,才抹了抹溅到眉间的几滴血,似乎还带着云玺公子的体温。若非她伸手拦住,云玺公子砍下的就是他自己的整个手掌。
黑暗中,凌云洲闭眼,旁人只看不到凌云洲神色暗淡,他没说话,漠然挥了挥手,让属下把人带走。
凌云洲转身离开这个祭奠自己的灵位厅堂时,经过她身边时,不经意地顿了顿,千芮对上他微微后斜的侧脸,放佛看到眼神中有冷冷的讥笑,在问她:
「怎么样,这个大笑话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