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看到凌云洲,他在她身边,为什么会是那么熟悉的感觉,是那种曾经相爱过的感觉。
「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了,我的脑中好似有一块空洞,我弄丢了很重要丶很重要的东西。」
「你脑袋受过伤,别硬想了。」
溪知轻柔地为她按摩着头:
「茹芫,有些事,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好处。」
溪知拿出自己贴身的帕子,将她额上汗珠拭去。
茹芫侧头躲闪,自己接过了帕子。
「怎么见外了?」溪知把脸巾拿回来,将她的手摊开擦拭:「之前,你重伤时,我也是这么悉心照料你的。」
茹芫看着手中帕子发呆,这帕子的材质跟荷姨的帕子材质一模一样。
「难道荷姨,也是你们南朝的人吗?」
溪知没料到茹芫已经看穿了荷姨的身世,但仍然笑着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承认。
茹芫突然觉得,有时候溪知公子脸上那淡淡温柔的笑意,其实藏着冷漠,正常的人,喜怒哀乐形于色,若一个人大多是一种表情,那此人定是不一般。她本以为这三年过了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没想到还是沦为别人对付凌云洲的棋子。
「虽然不知南朝在何处,如今我也成了南朝的人了。」茹芫悻悻地说道:
「溪知公子把我送到这世子府,定不是进献宝物这么简单吧。」
「当初在观月楼,你是被竞拍的都城第一美人,」茹芫顿了顿,继续说:「当时你真正想接近的,应该是凌云洲。只不过后来被婉婉搅乱了,就将错就错,假装欠我们一份人情,从那时起,您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置我这颗棋子了。」
「我说得没错吧,翟辛公子。」茹芫终于捋清楚,从那时开始,南朝就开始将自己这颗棋下在了棋盘的角落,准备伺机而用。
「凌云洲与你说了什么?」
溪知有一丝错愕和慌乱,但他掩盖住了,他没法否认,因为茹芫猜中的,就是事实。
「我曾听闻,南朝为统一南北,吞并各国,派了诸多暗碟,渗透各国,暗碟手段狠辣,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用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方法,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玩弄权势,将一国朝政玩弄于股掌,暗碟之首,便是那个远负盛名的南朝翟辛公子。」
「你说得没错。」她冰雪聪明,猜到他的身份并不奇怪,只是他知道,茹芫可能,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他敞开心扉不舍心防了。
「我作为一个普通百姓,我尚且知道,天下一统,靠的是正念,绝非邪念,南朝内部本就动荡不安,搅乱风云容易,民心归顺难,南朝若真想一统江山,怎么能用那些龌龊的手段?」
「就如随国,搅乱随国局势,大权旁落之后,南朝可想过,随国万千百姓,该当如何,要他们过像离国百姓那样饥寒交迫丶易子而食的日子吗?」
溪知叹了口气,说道:
「随国君主之位,空悬多年,世子子充,为纪念君父,一直未正式继任大统,随国王室却纵容兄弟子都公子坐拥重兵,随国,本就必有一争。」
「所以,」茹芫问:「你羼和随国的事,究竟想要做什么?」
三年前,她跳崖后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溪知一半明媚一半阴暗的脸,不,就从在观月楼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能感觉到,他并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溪知看起来温柔又顺从,实则这是一种伪装,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可以心狠手辣,不讲情面,可以利用温柔的刀刃,直击敌人心脏,搅乱风云。
「如果我猜得没错,子充世子的宠妾息夫人,是南朝的一颗棋子,我这颗棋子呢,我想知道,溪知公子如此大费苦心,救下我,我的用处是什么?」
三年前,她身负重伤,咬着牙自己站起来,溪知亲手扶着她丶陪着她一点点挪动脚步,并未假手于人。
没有溪知的照料,她可能没法恢复得那么好,也没法自随国过得那么洒脱。
「溪知公子对我恩重如山,我愿意为公子所用,以谢搭救之恩。」
「只是,在我心中,一直把公子当挚友。」
她不想单纯地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这样太可悲了。
溪知沉叹一声:
「一颗棋子,要无知无觉,才能发挥最大用处。」
溪知还是眼神温柔地看过来,似笑非笑,他看人的眼神永远温柔,但这种温柔的背后,是冷漠丶更是疏离。
「就算知道,我只是要利用你,你也把我当朋友吗?」
他永远带着一张柔柔的假面,做着最阴暗甚至残忍的事,让人看不懂丶看不清,让人惧怕,让人不敢靠近。
「是。」茹芫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气平静心绪,知道的越少,命越长的道理,她懂。
「利用我也罢,处心积虑丶另有目的也罢,我们做了三年的朋友,溪知公子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我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