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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相逢不识君（第1页）

“一百零一···”

“一百零二。”

“一百···啊！”

苗仙仙望着再走几步就能看到的建筑全貌，愁眉苦脸暗自腹诽。真是不知道天机阁为什么要砌这么多台阶！一来二去的浪费时间不说，偏弟子们为显诚心都摒弃凌空，选择徒步而行，她最不擅长的就是登高了，心中虽然无奈却又不得不照做。

她熟练地翻开那本古书，上面记载了一个有关‘夺灵’的法术，这些天已被自己翻了又翻。上面讲的是当妖族死后，灵识自我意识觉醒，不愿化作怨灵，就会选择寄生在更强大的躯体中，两相拉扯，直至完全抢夺。

既然流传过此法，苗仙仙现在的情况何尝不是大同小异呢。

她一直在想一件事，苗仙仙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在梦中见到了通体碧玉，成色非凡的琰日剑。还有长留仙山的创宗者天如桀，没想到天下所向披靡的剑客，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记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

她想起了长留仙山玉石旁的那晚谈心，又想起了翎玉总是一层薄雾的眼神。他能准确说出天如桀临死前的事情，可分明世间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九天神鸟，在场没有第二个人，所有人都以为天如桀是得道飞升，就算是戊戌掌门也不知道的实情，那他又怎会得知呢···

苗仙仙结合起来可以合理推演出，梦里的结尾只停留在花火昏迷不醒的那一刻，或许她这个小妖就是不甘平庸，趁虚而入占据了别人的身体，梦里才会有关原主的记忆，那她体内的超凡灵丹也就完全能够解释了，想到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曾经也许她品质也很恶劣，才会做这样的事···

面对突如其来的转换，苗仙仙联想到了许多事情。她的心也如同一座荒芜的城堡，失魂落魄地在这些线索中寻找着有关于苗仙仙的一切。她放下古书木然离开，没想到一回身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肩膀。

“你怎么在这？”苗仙仙无精打采，说话也没那么硬气了，要是平时的她早就跑到翎玉面前指指点点，叫他不要不声不响地站在别人身后。

“是你瞧得太入神，在看什么。”

她立马挡住了探究的视线，随意摆弄了几卷书，胡乱穿插了一通，直到确定表面看不到那本古籍，“没什么没什么，我就随便翻翻剑谱什么的。”

翎玉不欲深究，说起了一个她定能感兴趣的话题，“简公子送来了请帖，好日子定在了明年的孟春之际，你可想好要送给许姑娘何样的贺礼？”

“这么快，我也不知道呢，一般都给新人送什么礼物呀。”她眉眼未动，微不可觉抿了下唇，手中又开始绞起了衣服。难得听到喜讯，这是她这些天来最高兴的时候了，嫣然他们两个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才缔结良缘，必定得精心挑选，可惜自己囊中羞涩，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太好的礼物。

“长留和雁落都收到了请帖，到时只派一两名弟子代表仙山送去就行了，你肯定是要去的，若是拿不准主意，不妨现在和我一起挑挑。”他将一切尽收眼底，领着苗仙仙上了一层木梯，来到了天机阁顶层。

他推开书架，露出了暗藏的一块镂空。苗仙仙紧随其后，跟着他进入了墙体中一个四方的密闭空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四周陷入黑暗，她发觉自己正在缓缓下坠，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无比奇妙，再次见到光亮时，眼前出现一个宏伟壮观大门，门上被铜绿覆盖的图腾若隐若现。翎玉抬手，掌心灵力倾注，密室的大门在推动下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嘎吱声。

“这是···长留仙山的藏宝之地？”门后隐藏的世界展现在苗仙仙眼前，金光闪闪，玉器温润，琳琅满目的宝藏让人目不暇接。

“嗯，不同的区域有相应的类别，你仔细挑挑吧。”

“这里全部看下来得多久呀！”苗仙仙仰头原地转了一圈，头顶的高度少说有几十米，纵向来看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留仙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片地方，藏得也太隐蔽了。

“没关系，慢慢看。”

大约过了几柱香的时间，苗仙仙把感兴趣的藏品都看遍了，也没寻到称心的。于是便来到了兵器堆，打起了别的主意，“天如桀的琰日不在这里吗？光在梦里瞧了，我来长留山这么久还没看过它真面目呢。”

苗仙仙故意在试他，知晓了一切后她决定不再被动，而是主动提起了有关于他们两个人的‘共同秘密’，只是她多希望那不是真的。

翎玉果然僵在原地，愣怔望着她，“怎么会，没人比你更识他。”

她第一次见到翎玉用这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是在金辰湖的时候，然后就是在长留的后山。原来只当他有着冷若冰霜的外表，在自己面前才会偶尔露出一点温情，现在看来他更像是骨子里的千年寒冰，除了那个人，是没人能捂化的。

原来是他不明白，为何明明相见却不相认。

原来他以为是花火故意在捉弄他，一直在用另一个身份骗他。

原来是透过苗仙仙在看故人。

到底哪一个翎玉才是真的？他到底又知不知道，花火是存在的，苗仙仙也是真的存在过。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知道。”苗仙仙干脆转过头，说话时带着挑衅，字字句句都往人心窝子里戳，显然是在故意气人。像是被她坦率的模样刺到，翎玉终是垂下了眼睛不再看她，“你非要这样同我说吗···”

她目光定在他脸上，感觉他好像突然整个人被笼罩在无措中。假如翎玉真的并非池中之物，那苗仙仙的身份是断断瞒不过他的，就像太阿可以在她释放灵力的一瞬间识别出她是雀妖，所以他就是以为故人归来，又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才没有轻举妄动将她驱离长留。

所以一开始，一切的一切就都是错的。

她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安慰他，翎玉之所以会有这些情绪都是因为花火，可她也只是苗仙仙。

她逃避着一个人朝向密室深处走去，直到尽头她才发现，密室的宽度没变，头顶的高度却越来越低，这次再抬头只觉得屋顶近在咫尺。

他们原路而返，一路上两个人都保持着默契的沉默。苗仙仙只身走出天机阁没在管他，一个人悠然向下走着，总是比来的时候爬坡容易许多，直至迈下最后一个台阶，她看着脚下，回望这百余层石阶的长度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