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问道:“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刺客?”容许辞没料到他突然说起这个,愣了一瞬。“当初在丞相府外,你既然有本事隔那么远将刺客当初毙命,当然也又本事留下他的人,再从他嘴里探知其背后之人的消息。”“你为什么偏偏要往他的心脏扔飞镖?”容许辞嗤笑一声:“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本王杀他还需要考虑?”时倦道:“我在宵禁期间出现在长安城,被禁卫军抓到了。按照大夏律法本该杖毙,可他们为什么没有,还把我送到这里?”容许辞眸光一敛:“怎么如今逃过一劫,公子似乎还不太乐意?”时倦:“刚刚我伤你,你明明身体的条件反射下意识想要甩开我,但却被你用意识克制住了,又是为何?”容许辞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时倦道:“因为是我吧。”插香筒里,火折子的光芒晃了晃。容许辞眸光骤然一冷,正待开口,对方却像是没注意到气氛的古怪,接着开口:“你杀刺客,是因为他当时扔的飞镖,原本应该落在我身上。”而不是藐视下流。“禁卫军带我来端王府,是因为你对属下表现出来的对我的在意足够多。”而不是单纯的运气好。“刚刚你克制住了条件反射,是因为你本身习武,一旦动手,我一个普通人根本挡不住。”只是怕他受伤。时倦道:“你该听话的。”容许辞冷笑一声:“你这是就仗着自己的胡思乱想?”“不是。”时倦语气仍是无波无澜,“我是仗着你喜欢我。”少年纤长的眼睫蓦然狠狠一颤。接着,他蓦然反手,抓住了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力道重若千钧。嗓音带着变声后的低沉沙哑:“你太自大了。”时倦像是没感觉到般,也没试图挣脱,只是道:“若是如此,那我这便回照仙楼,以后也定然躲着殿下。”“你敢!”时倦连一丝意外的神色都没有,平静道:“既然舍不得,为何要矢口否认?”容许辞目光一暗。恰在这时,有穿堂风自黑暗的长廊吹进房间里。已经燃至尽头的火折子终于不堪重负,火光熄灭在金属筒口,冒出一缕青烟。也是这时,时倦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少年忽然僵了一下。他感受到这点不同寻常的僵硬:“殿下?”黑暗中,对方却没有回答,只是手收得更紧了些。半晌,少年脱力似的靠着墙滑落下来,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儿,呼吸格外的重,断断续续,像是下一秒就能直接停了似的。时倦弯下身,碰到了对方的肩膀。他在发抖。刺客飞镖上的蛊毒,发作的条件非常之特别。既非隔时出现,也非身体条件影响。而是光。光强则蛊弱,光弱则蛊强。驼背老人之所以会在夜里被召见过来给他压制,就是因为晚上蛊虫会格外活跃。时倦在黑暗中停顿了片刻,缓缓开口,低声唱起一首古老的民谣。仔细一听,便能发现这正是不久前驼背老人在大殿中为容许辞弹奏的那首曲子。他音色好,像是落杯的凉白开,干净澄澈,原本鬼泣森森的曲调从他嘴里念出来,却如峥峥的丝竹,在夜色中浮浮沉沉。令人潸然泪下。容许辞再度清醒过来,外面已经由明月高悬转为艳阳高照。他在床上发怔了片刻,忽然掀开被子,猛地推开房门。房间外值班的小厮看见他出来,急忙上前:“殿下,您……”容许辞道:“他呢?”小厮愣了愣:“您说昨晚住在此殿的那位公子吗?他今日一早便回去了,说是您同意了的。”容许辞垂下眼,握着门把的手缓缓用力。小厮小心翼翼地抬眼,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得“咔嚓”的一声。少年放下手,木质的门把上凹陷成两个深深的指印。小厮腿一软,冷汗一下子冒出头顶:“殿,殿下,我们要去把他请回来吗?”容许辞安静了很久,才道:“不用。”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0214:55:33~2021-03-0312:2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辰、长发及腰愁断头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半月后,京城的枫树上落下了第一片枯黄的叶子。打从丞相寿宴以后,时倦再一次坐上了戏中的莲花台。这是班主的主意,因为他那天在丞相府的弹奏太过惊艳,班主在询问得到同意过后,果断将这一段加进了新排演的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