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皆是如此,无妨了。」楚添在沈平的搀扶下行直窗边,他轻轻推开一扇窗户,劲瘦的手臂凸起几根青筋,扒着窗框的指节微微泛红。
楚添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大雪飞扬,良久才缓缓说道:「去将我前些日子得的砚台准备出来,送去六皇子府上吧。」
沈平诧异地盯着楚添的背影,站在原地不动。
楚添似乎察觉到了沈平的疑惑,解释道:「六皇子回京,京城中为官者皆送去贺礼,我们府上……也不好耽搁,去吧。」
沈平攥紧拳头,半晌才应道:「属下……领命。」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楚添轻轻合上窗户,隆冬寒风冻得他鼻尖冰凉,他不由自主伸手抚上鼻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浑身一颤,猛然间,他回身喊住正欲离开的沈平:「等等,去让厨娘准备好蟹粉酥的材料。」
沈平行直门前,听到楚添的吩咐,顿时愣住了,沉默片刻后才应道:「属下领命。」
夜幕降临,飞雪依旧,火炉暖帐里,秦钰正自斟自饮,他抬头看着对面笑的合不拢嘴的江泽,笑道:「小师叔这是发财了?」
「可不是发财了。」江泽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手里不住的抚摸着一块玉佩,啧啧称奇道:「这可都是宝贝,还是京城的官老爷们有钱啊,这送的贺礼就是金贵。」
秦钰替江泽斟上一杯,调笑道:「若是我师父见了你这般模样,还不知会如何笑话你?」
「你师父一介俗人,自然不懂这等乐趣。乖徒儿,以后有这些宝贝,可要多想着师叔。」江泽喜滋滋地掏出怀中的礼单,看了一遍又一遍,「我来瞧瞧,还有哪位架子大的官老爷没来给我们六皇子殿下送贺礼……哎呦,殿下您这面子可真大,这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上上下下近百人,一人不落啊……」
「不。」秦钰抬手抽走了江泽手中的礼单,难掩失落道:「还有一人未送。」
江泽顿时语塞,捧着玉佩尴尬地楞在原地,心中叫苦不迭。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来人通传,禀告道:「启禀殿下,刑部侍郎楚添楚大人的贺礼到了。」
门外仆从的话音未落,秦钰腾的一下站起身,几步跨到门口,刷的一下打开了门,迫不及待说道:「贺礼呢?带进来。」
仆从不敢耽搁,连忙将匣子呈了上来。「贺……贺礼在此,请殿下过目。」
秦钰接过匣子,常年习武的他,双手竟然微微颤抖,他挥退仆从,视若珍宝般捧着匣子,轻轻放到案上。
匣子中乃是乃是一通体晶莹,完美无瑕的砚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江泽故意唏嘘道:「呦,等了一天,终于盼来了。」
秦钰无心搭理江泽,小心翼翼地捧出砚台,仔细端详着。
江泽见秦钰整个心思都放在小小砚台上,继续道:「砚台而已,便高兴成这般?」
「砚台而已,我几时高兴了?」秦钰唇角上扬,爱不释手地捧着砚台,手指缓缓描摹着它的轮廓。
「帮我小心放起来,我去去便回。」秦钰将砚台放回匣中,郑重其事地将其交给江泽,而后便拂袖离开。
江泽捧着匣子顿在原地,半晌,他才望着秦钰远去的方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哎,痴儿啊。」
夜色中,飞雪依旧,秦钰施展轻功,一路飞檐走壁,寂静的冬日里,他衣袂翻飞,片刻间便穿过白雪覆盖的街道,稳稳落在了城东一处宅院门外。
宅子的匾额上,『楚府』二字在昏暗烛火的照耀下映衬着暖黄的光泽,默默地注视着门前的秦钰。
秦钰久久驻足,抬头仰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雪落在他肩头,这世间,此时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夜色已深,楚添披着外衫行至窗边,跳动的烛光映在窗纸上,恍然间,竟勾勒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
楚添瞪大了双眼,诧异地望向窗外,仿佛能看穿薄薄的窗纸。
跳动的烛火劈啪作响,带着楚添的心怦怦乱跳,楚添伸出手,去描摹窗纸上倒映的轮廓。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了光阴,回到属于他的曾经,看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
突然,他猛的推开窗户,带着无限期盼和惶恐向外望去,夜色如墨,一切如常。
寒风吹动了烛火,火焰无情的舔舐着楚添的指尖,痛得他缩回手臂,却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夜色。
原来,药吃久了,是会出现幻觉的。
楚添无声地笑笑,抬手合上了窗户。
披在他肩头的外衫滑落在地,指尖的灼伤顺着手臂流进心脏,他缓缓蹲下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第3章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