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暮挂断电话的时候表情不太好,一旁的王九本来抱着双臂在那吃醋,见状赶紧收起情绪,小心地安抚。
“怎么还板着脸?那个卷毛说什么了?要不要砍他?”王九始终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秋哥今晚请大家吃饭,龙哥Tiger哥两边都去,信一问要不要来接我。”阿暮此时显然顾不上那么多,眉毛间的川字清晰可见,整个人心事重重地后仰在沙发上。
“他有病啊?我们自己没车吗?”王九拿过茶几上的茶色玻璃碗,里面放着阿暮刚刚才切好的水果,他拿了一小片递到阿暮嘴里,“诶等等!我们今天不是在家吃饭么?菜都做上了!”
阿暮嚼着蜜瓜,只觉得清甜从嘴里蔓延开来。此刻听出他声音里的惊慌,这才抬起疲惫的眼皮看向他。却见王九一脸的震惊,嘴巴微微撅起,一副想生气又不敢生的模样。
阿暮忍不住失笑。王九今天一直念叨着要在家做饭,实则不过是在楼下餐厅买了些烧腊,如今厨房里煮上了米饭,蒸锅里还有一碟梅菜肉饼——王九忙活了一个下午,刚刚放进锅里的。
据王九本人所说,这是他的拿手好菜,但是阿暮哪里看不出他的生疏和忙碌,装作不知罢了。两个人一起好好生活,炊烟胜过无数焰火。
“是在家吃饭,秋哥根本没通知我。”阿暮赶紧揉了揉王九蓬乱的头发,她以前还以为他不好好梳头,后来才知道是他现在的发质太干燥了。阿暮想着,这大概也是水土不服的一种表现。
“狄秋请客吃饭?邀请了那两帮废柴?没喊你?”王九顺势躺在阿暮双腿上,一长条人占满了沙发,听见这话瞪圆了眼睛,“他、他是不是怕你带我去,才干脆连你都没叫。”
“怎么会?秋哥一直挺欣赏你的。可能是担心饭局上全是男人,怕你会吃醋捣乱吧,毕竟我现在订婚了嘛。”阿暮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不太对,可是她实在抓不着头绪,王九脸上的不安和歉意让她觉得有些心疼,赶紧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嘿嘿,这个合理,算那家伙有眼力见儿。”王九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同阿暮的右手十指相扣。戒圈卡在二人手指之间,有些生涩的钝感,却谁都没有放手。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一趟陌尘山?”王九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底有微弱的光,他的声音里有微不可闻的颤动,像山间清晨的徐风。
阿暮垂下头,左手轻轻拨动着王九有些遮挡住视线的发丝,自己的一双杏眸里,眼波温柔流转。
那天从警署出来,本来应该第二天去登记,可阿暮忽然想起来,王九还没有回去陌尘山,给师父上三炷香。
她痛苦了多少年,师父就压抑了多少年,即便她后来回了师门,师父却到死也没能放下。那个老头固执又孤高,这样的人生大事若没有亲口告诉他,怕是百年之后在另一边团圆,也要被师父罚跪上好几天。
那一天,她告诉了王九师父在三年前已经去世的消息,以及当年的所有真相。她还记得王九当时的神色,震惊如电流般穿过他的眼眸,留下了满满的难以置信,仿佛世界被颠覆。
他彼时陷入一片死寂,在阳台吹着咸腥的海风,抽了半宿的烟。阿暮难得地没有阻止他抽烟,只是搂着他的后背,陪伴着他的沉默。
阳台的三角梅确实如卖家所说很好养,自从阿暮定期浇水以后都活了过来,花瓣随着风吹发出淅淅索索的小动静。
“老天爷挺有病的,对吧。”那是王九安静至半夜的第一句话,阿暮闻言不禁加深了几分拥抱。
王九回过身来回应了阿暮的拥抱,薄荷的气息扑了满身,他嘴角笑意有些无奈与自嘲,声音低沉却坚定:“现在帮派的事务有点多,自从你回来,大老板对我越来越明显的忌惮。等过了这阵子,我们回去一趟,去看看老头,还有那几个光头。”
他们要一起,去看看生命的初始。
阿暮从回忆里抽出思绪,笑着问道:“帮派的事情忙完了?大老板放你走?”
“嘁,反正不管怎么做,那个死胖子也能找茬。”王九拉过阿暮的手,轻吻了一下她的无名指,“可不能让他耽误我们的人生大事。”
阿暮笑了笑,点头应道:“那就下周?我明天跟四仔请个假。”
王九忽然眉头蹙起,偏过头仔细聆听着什么:“什么东西在响?”
“你放在厨房的定时器呀!梅菜肉饼蒸好了!”阿暮娇嗔着用力把膝盖上的王九往下推,“赶紧去端菜!”
咸,盐好像放多了点,但至少熟了,味道也还不错。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阿暮还在猛灌水,房间里王九催促着她睡觉。
“叮——叮——”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阿暮站在岛台旁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
大晚上的,谁那么没礼貌。
王九几乎是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拿起电话就准备开骂,却在听见对面声音后熄灭了火焰,只乖巧回答着:“嗯,好,知道了,放心吧。”
等话筒放下,阿暮还没来得及问话,王九就炸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