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格湖上的花闻此刻正闭着眼,头微仰着,任由夕阳的余晖撒在她的脸上,将脸上的绒毛染成淡黄色。
在这样美好的景色下,她的表情却并不是享受,反而眉头紧皱充斥着痛苦和愤怒。
脚下的冰鞋带着她在冰面上极速滑行,渐渐的,她再没像之前那样做一些多余的动作。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单纯想要逃跑,并拼命甩掉身后追兵的罪犯。
寒风刮在脸上的刺痛感并没有迫使她停下,反而让她想要——
快点。
再快点!
似乎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平复她心中的愤怒,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但事与愿违,她想甩掉的东西犹如附骨之蛆紧紧的贴着她。
她逃不掉,更忘不掉。
时至今日,那些记忆依旧是留在她身上难以愈合、溃烂发痒的伤口。
不定时的发作,令她痛不欲生。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惨白刺眼的天花板透着深深寒气,透过流淌着不知名的浅黄色液体的输液管,她能清楚的看到一个身着浅紫色旗袍的贵妇正站在她床边。
旗袍很漂亮,也很贴身,做工精细,袖口上绣着女人最喜欢的竹叶图案,还是用真正的金线缝制,绣工异常精巧,图案活灵活现,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属于金属独有的冷光。
显然,女人身上的这件旗袍是定制的,造价也相当不菲。
旗袍穿在女人身上尽显优雅又不失风情,一根木钗简单的将头发挽起,简约却显得她温婉不已,美中不足的便是女人正在掩面哭泣。
泪水从女人还有些粗糙的手指指缝中流出,最后重重的滴在她的手上。
带着令她难以忽视的温度。
即便是现在,她仍旧记得那滴眼泪的温度。
滚烫。
灼热。
就像在用烧红的烙铁印在她手上一样,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势必要让她——
明白!
记住!
眼前的人——花菟,她的母亲。
一个她始终无法真正憎恨的女人……
花菟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对不起,她的声音极为悲伤、痛苦,并不作假。
花闻知道她是真心的在为她难过,为她伤心,在回到那个家之前她一直是一个对她非常好的母亲,可她也知道这样的她同样会为了那个人委屈她。
包括那时,她还躺在医院,心如死灰,而罪魁祸首就是她想要包庇的人的情况。
她知道的。
所以那个时候,她只是在醒来后默默的、静静的看着她,很快花菟发现她清醒了,她停止了哭泣。
花菟放下捂着脸的手,露出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她像大多数普通母亲那样担心自己的孩子,眼含关切的看向她,柔声细语,却如钝刀割肉:
“……囡囡,他毕竟是你的哥哥,这件事我们就当……”
似乎明白自己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多么混账,她有些心虚的别过眼去,不再看床上的人,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脚的位置,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痛,泪水又开始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后面的话也因此卡在了喉咙里。
花闻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具体是什么样子了,因为太多,太多。
冷淡、平静、不忍、心疼、愤怒、怨恨、不甘、嫉妒……
多到那个时候的她根本无法好好的处理这些情绪,这些杂乱的情绪让她变得麻木不已,只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哭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