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使剑,在靖安言心里就等于关公面前耍大刀——你跟我在这儿班门弄斧?老子使剑怕你啊!!
墨痕剑被他一掌拍起,擦着少年的剑意就刺了回去,靖安言那身白衣舞成了天际的流云,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少年一闪二闪,实在躲不过,只能双手持剑,硬生生扛下凛然的剑身。
铮——少年一双手腕都被震麻,震惊之馀瞥了一眼靖安言,这人单手持剑,狠厉下压,那持剑的角度与腕中的力道都让他明白,此人是个用剑高手。
单说那腕力,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靖安言一勾唇角:「小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少年咬紧牙关,提剑再欲冲上前。
「封珩!!!」
「靖安言!!!」
一男一女交织的喝声传来,二人都是一怔,分神望去,正是靖安言一双师兄姐。
「怎么打起来了?」廖玄静拦在二人之间,望着的却是靖安言,「靖伯父说你出来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动手了?」
靖安言收剑,冲一旁的少年努嘴:「你问他。」
岳玄林已经在问了:「如何?阿珩,没事吧?」
少年封珩摇了摇头,默默地将剑收了回去,偷偷地揉了揉自己被震得发麻的手腕。
连名字都知道,这一看就是认识,靖安言瞥了他们一眼,悄悄问廖玄静:「师姐,什么情况啊?」
「你差点儿闯祸的情况。」廖玄静捅了他一下,「过来,阿珩,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之事是个误会,本来该去驿站接你的,可我和你师父去了才知道你不在,这么晚才找过来,还险些……」
「……玄静师叔不必如此言说,此事怪我自己乱跑。」封珩抬起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我自会秉明父亲,认领家法,以做惩戒。」
「哪有惩戒不惩戒一说,都是误会。再者而言,侯爷……侯爷也定能理解。」廖玄静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先不说这些了,这里风大,有话回去说吧。」
廖玄静一副对封珩心疼不已的模样,靖安言索求答案无果,只好跑去问他师兄:「这孩子是——」
「绥西侯家的公子,封珩。」岳玄林为难地蹙着眉,「一言难尽,总之,他不跟侯爷回西域了,留在长安教养,陛下让我收他进玄门为徒,算下来是四弟子。」
靖安言蓦地沉默下来。
岳玄林觑他一眼:「怎么……你笑什么呢?」
还笑得那么诡异。
靖安言摆摆手,示意无碍,心里却道有什么一言难尽的,这不是很容易就想到的事。
你看,你看,他就说,在宋启迎手底下当武将能讨得几分好?封铭这边刚封了侯爷,荣膺加身,风光至极,封无可封,转头儿子就会被扣在长安城。
那是留在这里教养吗?那是当质子的!
「行了,收收吧,」岳玄林敲了下他脑袋,「小弟子入门还没正式拜师,先和自己小师叔打起来了,你可真有本事。回头给人家孩子哄哄,就你那两招,别让人家更觉得留在长安是故意欺辱他。」
「我能和那谁一样?」靖安言不服,但望向封珩的背影里也渐渐弥漫了些同情的情绪。
绥西侯家的公子啊,众所周知,绥西侯家中只有一位夫人,体弱多病,留下一子后便撒手人寰,留下这父子俩干巴巴地过日子。
这是亡妻唯一的骨血,也是封铭唯一的孩子,看他那倔强又老成的模样,再加上使剑的力道,想必是从小就当小将军在养的。
然而雏鹰一朝被困于笼中,乳虎一朝被拔了爪牙,便只能任人宰割丶仰人鼻息,小将军从此要远离那宽阔爽朗的西域疆场,离开那一望无际的天空与旷野,在长安城中兢兢业业地度日如年。
他忽然有种预感,宋启迎把人扣在这儿,或许,真的要断了这孩子的武将之路。
啧,利剑不能出鞘,只能明珠蒙尘,多可怜。
怀抱着怜爱的情绪,在封珩拜师入门的当晚,靖安言抱着一坛酒丶一把剑,溜溜达达到了封珩的屋前。
屋里燃着灯,人没睡,影影绰绰能看见这孩子还扎着马步看着书。
这刻苦劲儿,宋启迎真不惜才。
惜才的小师叔用剑柄笃笃敲了两下窗,就说这人不走寻常路,一般人有事来找都敲门,大半夜的窗户被敲响,封珩正专注看书,闻声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