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靖安言手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当夷月和盘托出的时候,封长念心底仿佛被打翻了五味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想,小师叔果然还是有太多秘密,所以他的行为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一方面,靖安言面上一直在推拒封长念,推拒他的靠近丶他的存在,可实际上其实一直在保护着封长念平安离开南疆。
另一方面,靖安言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见到曾经经历时,按捺不住,与过去的自己一同折断了长剑。
靖安言对这些事一直守口如瓶,封长念硬撬不开,只能转变策略——但他也不希望靖安言时刻担着自己这条命,于是让夷月转换了子母蛊。
靖安言静默片刻,方才道:「封长念,子蛊死则母蛊亡,你没那么容易死,所以威胁不到我的命,但我可是很容易死的。」
「一条命而已。」封长念将他的手复又搭在自己的颈侧,「你想要,随时拿走。你死了,我不独活。」
靖安言哑然失笑:「我自己都不理解,你到底欠了我多大的恩情,才能愿意为我做到这一步。那我明白了,母蛊与子蛊也有所感应,靠得越近,母蛊越烫,难怪你知道那栋楼之后就是我。」
他轻轻丢开了手,从封长念身上跨下去,安稳地坐回了床边,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
仿佛察觉到一些即将喷发的情绪,封长念匆忙坐起身:「小师叔……」
「长念,你问我要感情,我还是那句话。我给不了你任何回应,也做不了任何承诺。」靖安言背对着他,从封长念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瞥见他动作的手肘,「但我觉得,你挺亏的。」
「跟着我从南疆跑到西域,又是中蛊又是险些丧命,看着我也挺感动。」
他动作停了,转过来时封长念怔住了。
靖安言松开了腰带,重新爬上榻,每行一步,那些衣服就往下剥落一点点。
「虽然感情给不了,但我知道你们大魏现在有一种说法,我们不谈感情,只谈床笫之欢。」靖安言脱掉最后一层中衣,随手一扬,仿佛下了一场雪,「如何?」
封长念眼底有情绪烧起来。
靖安言刚想伸手去碰他,突然被用力攥住手腕,他一愣,就被封长念干脆利落地掀翻压在床上,然后不由分说地将被子一裹,抵进往床榻里侧。
「靖安言!」封长念要气疯了,紧紧攥着被子的两个角,把人裹了个严严实实,「你以为我就是为了这个?!」
靖安言很迟钝地眨了下眼。
「我不是……」封长念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如果我只是为了这个,我又何苦等到如今?!小师叔,你这是在看轻我的感情丶看轻我丶也连带着看轻你自己!」
这种行为大概真的刺激封长念刺激得有些过于狠辣了,他攥着被子的手都在抖,脖子上红痕未退,眼角又添新的一笔。
「如果你说的赏是这个,那我不要了。」封长念松开手,失魂落魄地转过头去,「我方才还以为……是我痴心妄想了。」
封长念关门走了,屋子里一时有些过于寂静,那些蒸腾的水汽也消散干净,只剩下一些令人有些无措的干燥,靖安言紧紧拢着被子,眼神渐渐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楼下二层雅间里,封玦和夷月已经热热闹闹听上戏了,封长念进来时,正好听见封玦问夷月怎么这么新奇,莫不是第一次进戏楼,但在长安一带戏曲也应当盛行才是。
封长念拉了一把椅子,不动声色又恰到好处地解了夷月的围:「审犯人呢?」
「哪有,可能我平日里在军营中说话习惯了,聊天而已,阿月别紧张。」封玦眨眨眼,推给她哥一壶茶,「怎么这么半天才下来,言哥呢?」
「歇下了。」
夷月瞥了一眼封长念,小小声问:「……吵架了?」
「没有,但……的事被他发现了。」封长念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食指中指交叉,做了个交换的收拾,「他太敏锐了,你有些准备。」
「我知道肯定瞒不久,无所谓。」夷月继续聚精会神地听戏,「说我就说我,那咋了,他干的混帐事儿也不少,我这顶多算替天行道。」
封长念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内心已经偷偷给夷月比了个赞同的手势——那一番话,听起来可属实是太混帐了。
可惜混帐本人并不觉得,他或许是天真亦或许是不愿意往深层去想地以为封长念图的就是这一层皮囊,于是换好衣服下来时还很有恃无恐,颇有种不要就不要,亏也不是自己亏了的豁达。
从赏玉楼上下来,靖安言着实有些眼晕,四通八达的楼梯让他迷茫了一会儿,就和旁人撞了个正好。
「你这人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