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瑞被几个人扶起,怨毒道:「封玦……你个吃里……吃里扒外的东西。」
「到底是谁吃里扒外。」封玦眼眶红红的,「大伯到底是怎么死的!!哥,我还叫你一声哥!你还有些良心吗!!!」
她都知道了。
从一开始见到封长念时的狂喜,再到一件一件真相剥落后的愤怒丶羞愧丶悚然。
她只知她父亲与哥哥行过不义之事,却不知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难怪……难怪……
她狠狠闭上眼,再睁眼时,那眼底的最后一丝柔情已然不见了。
该是清算的时候了。
帐内,尤海已死,尘烟已散,封钧费力把人搬开,反手一抹脸上血腥,再看屋内站位,封长念丶靖安言丶夷月三人将他围住,脸色霎时几变。
他抖着手上粘稠的血丝,侧眼望向靖安言阴阳怪气道:「你是真不想回南疆了。」
靖安言一直负手站着,一丝血腥都未沾染衣角,看上去那般清冷孤高:「我的事,不劳侯爷费心了。」
「我不会让勒乌图放过你的。」他阴森地一勾唇角,「不过呢,幸亏我早就料到,你这人本身就是个反覆不定的主,真以为,本侯对你有多信任吗?!封珩,想要我的命,下辈子吧!」
他抽出腰间玉佩往地面一摔:「来人!!!」
主帐后门被人一撩,刹那间,绥西侯府的亲卫密密麻麻将他们团团围住,封钧再一抬手,刀光剑影晃满了整个帐子。
狡兔三窟,封钧实在没有想像中那般草包。
夷月和封长念不约而同地往靖安言身边挪动,将短时间右手抬不起兵器的他护在其中。
敌众我寡,形势陡转。
封钧微微一笑,往后几步退到亲卫身旁:「想要我的命,先能从这些人手下活着出去再说吧。动手!!」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或者走出这里——!!!」
那一声厉喝仿佛打开了炼狱大门,这一个瞬间拉得仿佛格外长又格外远,出鞘的兵刃丶封钧的狞笑丶和封长念将靖安言揽在身后的那只手上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
就在此刻。
一道雪亮的光自帐外飞驰而入,在绥西侯府亲卫头上打了个令人胆寒的周转,直冲封钧面门而去!
他吓了一跳,全然不知这刀光从何而来,一连踉跄了好几步,直到被逼至屏风,重重跌落在地,眼睁睁看着这把刀铮然砍入木框,形成一把铡刀将脖颈死死别住。
这一变故也让所有人始料未及,没有人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刻,一道漆黑的人影如游龙般掀帘而入,他左手抽出一把长刀,寒冷的刀锋映出那人好看的眉眼,鄙夷和轻蔑都藏在那上扬的眼尾中。
当他的名字在封钧心底浮现的那一瞬,他抬腿压下长刀,踩着刀刃狠狠砍进封钧肩膀,刀锋和骨肉摩擦发出令人腿软的声响!
「都丶别丶动。」
在亲卫调转刀尖的那一瞬,那人再度用力下踩,声音冷若冰霜,漂亮的眼睛一眨未眨,盯着惨叫连连的封钧,单手搭上了自己弯曲的膝头。
他手腕一抖,掉出一枚东西,往旁边漫无目的地一晃,却足以让所有人滞住脚步。
那竟是一枚象徵着代天子令的鱼符。
封钧努力睁开被汗和泪糊了视线的双眼,吓得舌头都直了:「你……你是……」
「定……定北王!?」
封长念语气一松:「长思!!」
顾长思脚尖碾了碾,破金刀再度往下压进几寸,看着封钧扭曲的面庞,笑了:「方才本王听见有些人说,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有这个事儿吗?」
封钧哆嗦着说不出话,肩膀又是一阵剧痛,破金刀仿佛要剁掉他的胳膊。
「说话,难道哑巴了?!」顾长思眯了眯眼,「有这个事儿吗?」
封钧只好点头,咬牙切齿道:「怎么会……你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这儿……」
顾长思伸出手,讽刺轻佻地拍了拍他的侧脸:「不是只有你懂得狡兔三窟。」
他直起腰,厉声道:「本王奉陛下旨意,惊闻西域突变,特来擒拿反贼,西军都督府封钧,里通外国丶狼子野心,即刻缉拿归京丶听候处置,在场所有人,若要抗旨不遵,本王格杀勿论!」
封钧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们怎么会……」
话音未落,只听帐外一声马蹄嘶鸣,封瑞被封玦打得碎了满口牙,正在伺机反扑,只见封玦望见自己满口血稍一犹疑,便露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