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借着昏暗的客厅灯光看着她,与其说是人,简直是连鬼都不如。全身被烧得乌漆嘛黑,牙齿露出半个,鼻子还剩一点,头上光秃秃的露出疤瘌。
“啊……”苏心韵吓得紧紧抱住郑涵宇,闭上眼睛哭爹喊娘。
“天呐!”郑涵宇也吓得尖叫一声,满贞贤听见了,从里面出来。她刚到门口,没看清楚外面是什么,叉着腰走了过来。
那女人被他俩一叫,已经不敢露面了,忙缩在门口墙边。
满贞贤看着苏心韵说:“还说我呢,你看你抱着郑涵宇,快和他亲上了!你自己喜欢他,还装清高,心机婊!”
苏心韵一愣,她看看自己,紧紧抱着郑涵宇,他那单眼皮的眼睛也木然了。她赶紧松开他,快速躲到他后面,决定恶整一下满贞贤。
她说:“你要是敢出去看看,我就服了你!”
满贞贤哼一声说:“我胆子最大了,你少来这一套,谁敲门了?有种滚出来!”
满贞贤来到大门口,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趾高气扬地转身要进去,突然看见一个烧得面目全非的人站在那里,整个嘴巴没了唇,只有牙齿露在外面。
她头发竖起来,全身处于应激状态,嗷地一嗓子,疯了般推开那人冲入屋里,关上堂屋门嚎啕大哭。
满贞贤扯着嗓子急叫,跺着脚捶腿,嘴里喊着:“鬼啊,鬼啊……”
那女人跪在地上了,她说:“我不是鬼,我是烧毁了!”
他俩虽然还是害怕,可是比刚才好了些,郑涵宇说:“你到院子来吧!”
那女人起来进了院子,低着头站在灯光下,泪水扑簌扑簌落下,用手捂着脸啜泣。
“你是怎么回事,需要钱是吧?我可以给你!”
“不是给你们领导要钱,是让厂子老板赔钱。我在化工厂打工,发生了爆炸着火,我被烧成这个样子,为了看病房子和地都卖光了。老板给了两万块钱再不出了。我们烧伤的几个工友要赔偿,老板说我们是和劳务中介签的合同,他该不着赔我们钱,每人给两万都是发善心了。我们去上访、打官司都不中,烧成这个样子保安也撵我们。我现在不敢村里住,更不敢白天出来,带着六岁的孩子和生病的婆婆住在郊外自己搭的棚子里!你们领导是市里来的,得给我伸冤啊,我不人不鬼就算了,这孩子咋办?老人咋办?我男人在工地干活,从架子上摔下来残废了,在大街上爬着捡垃圾。我一家子那么苦,谁给评个理?”
郑涵宇说:“我们不是领导,我们就是扶贫的!我明天取点钱给你送过去,再给县里打电话,问问他们能不能解决!”
女人扑通跪下磕头,苏心韵也不敢靠近她,忙说:“起来吧,你先回去睡觉,告诉我们你住哪,明天我们去看你!”
“我住在西南那边废河道子里,在河沟边上搭了个草棚子!”
“知道了!”
那女人千恩万谢离开了。
他们关了门叹口气,两人默然无语。只有满贞贤抱怨:“这死女人,长得那么吓人还大晚上出来,差点没吓死我!”
郑涵宇瞪着她说:“你聋了吗?她白天不敢出来,这才晚上出来的,你说这话一点人性都没有!”
苏心韵也白了她一眼,独自回床上去睡了。次日上午,郑涵宇和苏心韵去了李二妮家。郑涵宇给县里打了电话,上头给他们家里安排了住房,至于赔偿的事还是没有下文。
郑涵宇自掏腰包给了李二妮家五万块钱,苏心韵也出了一千,此事便结束了。住了几天,他们三人越来越抑郁了,真的见识了什么叫人间苦难。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天,他们抓紧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没想到又出大问题了,新上任的村支书跑到他们这里大喊:“公家,不好了,出人命案子了,你们去看看吧!”
满贞贤正抱怨村里水难喝,看见村支书来了便没好气地说:“别叫我们公家,我们是私家!”
“你们是政府派来的,就是公家!我这个村支书也得听你们的,村里刘二蛋杀人了!”
郑涵宇和苏心韵忙出去了,满贞贤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去了。
他们挤过人群,只见一个汉子蹲在那里,地上躺着两个女人,旁边还放着砍卷刀刃的菜刀。
那两个女人一老一少,脖子都断了,头黏连在那里。
那汉子非常镇定,用发黄的手指抽着烟。
郑涵宇问:“怎么回事?”
“刘二蛋是老实人,这俩女的该死嘞!”有人高喊道。
苏心韵躲在郑涵宇身后说:“那也不能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