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才将将破晓,沿边街道没什么人,万籁俱寂。
尤其推开推拿小馆的小门,一室狭窄昏暗,更显幽寂。
说来惭愧,她是在昨夜与裴玄登高喝酒时,遥遥看到盛开的梅花,这才想起了水叔说过的话。
【等月底梅花开了,你便走吧。】
无论如何,离开青石镇前她都该和水叔道个别。
毕竟是她先不告而别,现在又不打声招呼就早早寻了来,为防张良相和凌霄派的人寻来,她必须趁天光大亮前离开。
到底过意不去,江铃儿冲着幽寂的小屋轻轻唤了声:
「……水叔?」
「水叔?」
没有回应。
水叔向来耳力极佳,想来……许是昨夜喝了点小酒,此刻正在熟睡中。
江铃儿只得拔高了嗓音又唤了两声,仍旧没有回应。
这该……怎么办?
踌躇间,江铃儿望向内室的方向,那里是水叔歇息的内室,江铃儿虽然在推拿小馆做工许久,但从未进去过。
水叔虽然面善慈祥,性格也如水一般受街坊邻里的喜爱,可相处这些时日下来,江铃儿多多少少也摸透了点儿水叔的秉性。
水叔其实是个喜静的孤僻的怪老头。
尤其有了她在推拿小馆做工之后,水叔除了晨起指点她些内家功夫外,便钻进了他的小室里,往往一天也见不了两次面。
难道……要进那小室将水叔唤醒么?
可水叔年事已高,擅自冒昧的闯进去……这好吗?
可她这一别可能和水叔此生不复相见了……虽然她名义是为了还小毒物偷去的钱才来给水叔做工,就她手上那点不知轻重的手艺又能给水叔挣来多少钱?不仅没还够钱,还平添了许多麻烦,更阴差阳错的在水叔这儿习得了内修的法子,这可远超那一小袋银钱的价值。
明明是她赚大发了,虽然水叔不肯认她为徒不肯喝她敬的茶,即便她在水叔这儿学了极其珍贵的内力运气的法门。可即使只是学了点皮毛,只学了一招半式,那水叔也是她半个师父。
她不仅没有尽到半点做徒弟应尽的本分,临到走还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这事儿她可做不出来。
江铃儿盯着那黑洞洞的内室,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左右为难。
奇怪的是,那黑洞洞的内室盯久了……莫名令人浑身发毛,觉得毛骨悚然。
那黑洞洞的角落就好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明明是她在窥测,却好似觉得那黑洞洞的深处,有另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江铃儿不禁打了个寒噤,浑身汗毛直竖,抓在肩上包裹的双手蓦地攥紧,浑身紧绷,似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又来了。
又来了。
又是那熟悉的被窥视的丶阴暗诡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