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是夺目的绿色。
后悔。
想起来就是后悔。
江铃儿原想着有裴玄这个高手陪伴左右一定事半功倍,没成想是个累赘,还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累赘。
不,是祖宗!
自从昏迷后,他一直在发烧,且迷迷糊糊的从未彻底清醒过。
普通的乡野郎中还看不好,江铃儿是用板车拉着裴玄,期间又换了马车,跑死了数匹马才从大孤山一路赶回到金陵城。
等到了金陵,裴玄仍是衣冠整洁,哪怕昏迷闭着眼,也是一派仙人之姿。而她就像灾民一般,灰尘朴朴,甚至过得还不如之前。
江铃儿疑心她前半生
大手大脚花钱过早贪图一世爽利,以至于现在穷困潦倒,有上顿没下顿的……还得养着小白脸!
她掏空了自己和裴玄身上仅剩的所有的铜板下榻了客栈,甚至连身上都来不及收拾,立马请来了郎中。
这郎中是金陵城首屈一指的老先生,诊金当然不少。
江铃儿觉着自己对这流氓道士已经很够意思了。
对了,为了掩人耳目,此时江铃儿做男儿装的打扮,兼身上灰尘朴朴的,更像个小乞丐似的。
只见这郎中抚着裴玄的脉搏,又是摇头晃脑的,又是长吁短叹的。许久,方才道:
「这……这是与何人斗殴至此?五脏六腑皆有损伤……难为他还能撑到现在,换作常人早投胎转世好几遭喽。」
江铃儿听得心下一惊,忙问道:
「老先生您给说说,还能治不?」
郎中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说能治也能治,说不能治……也不能治。」
江铃儿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外伤好医,可这内伤……」郎中两指点了点裴玄身上各处穴道,「敢问道长是与何人相斗,好歹毒的功夫法门,平生竟闻所未闻!道长身上所有经脉全部逆行倒施,换作常人早就经脉寸裂,爆体而亡,也得亏道长年纪轻轻,内功深厚这才硬挺了下来。」
江铃儿闻言一怔,明白了。
这自然是水融的手笔。
「那他……」
「功力尽失。」
江铃儿彻底怔住,好半天才道:「那……那什么时候能好?」
「可能是今日,可能是明日,可是下一炷香,也可能……」老郎中一顿,又是一道长吁短叹,「也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江铃儿愣住,怔怔盯着床榻上沉睡着的青年如玉似的面庞,忘了言语。
一直到老郎中开了方子后,目送老郎中离开,都再未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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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阑夜静。
客栈内。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