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星果然听进去了,绷着小脸认真地点点头,徐问真见她懂事,反而不放心了,又添了一句,「但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千万回来告诉长辈知道。咱们家的孩子若是在外吃了委屈还要生受着,那长辈们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又是为了什么呢?」
问星更加认真地点点头,总结来说,就是宗亲权贵们虽然能惹,但是不建议惹。
她下定决心,以后离那些天潢贵胄们都远远地,别惹祸上身,她可没有姊姊那两下子,能弯弓搭箭自己就把场子找回来。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不过想起今天事情发生的由头,她实在忍不住,蹭在问真身边小声道:「姊姊,季家郎君是我的姊夫吗?」
「姊姊说不准。」问真道:「你见了他不能这样叫,随你季芷姊姊那t里,叫他季家阿兄。」
她对季蘅是有一点好感,但她对男女情爱之事并无经历,说不清楚这份好感是深是浅。
她目前对季蘅的想法,就是不错的一个人,若能情投意合,两心相印,放在身边挺好的。
他们究竟能走到哪里犹未可知,而且她没有成婚的打算。
她和家人费尽心思才走到如今,她名正言顺地住在家里,接掌权利,至少目前来讲,她还是需要蹭一蹭对周元承情深义重的好处。
问真最有一点好处,就是今日不愁千日事。
她心里如此一想,不过多纠结,搂着问星热乎乎地半卧在榻上看书。
明苓明瑞疯玩了一会,果然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哪里肯叫小姑姑「独占圣心」?立刻两个小弹珠似的冲了过来,问真耳边一时叽叽喳喳布满小鸟叫声。
幸好含霜很快冲上来救驾,她待两个小的很有法子,端出一碟带壳的松仁来,个大饱满,薄薄的皮,松瓤鲜香。
凝露坐在几下小杌子上,拿着一把精巧的小锤一磕就是一粒。明瑞明苓既坐在姑姑身边,又有好吃的等,便很乖巧了。
他们同胎双生,从小一起长大丶同处玩闹,早就习惯分点心零食吃,不嫌弃凝露一个人供给几个人吃慢,乖巧等候着。
问真晚间少食,只在榻内读书而已。
问星最忙碌,一会伸手接一粒松仁,一会回来看两页书。
冬日天黑得早,到往日上院门的时候外头已经黑漆漆一片了,含霜正在外吩咐巡守丶检查上夜事宜,忽见季芷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顿时一惊,忙道:「季娘子您怎么回来了?快进屋烤火。」
季芷僵着的脸对她露出一点笑,「有劳了。」
含霜生怕是季蘅的事情不如人愿,提着心掌灯带她回到正房,问真一惊,道:「不是在家住一夜吗?」
季芷已经整理好情绪,在火炉边暖着,慢慢道:「在家住着无聊,吃过晚饭,想想还是回来吧。看看您的伤,我从家里带了秘方伤药来,比寻常的好用。」
问真对她何等了解?见状便知不对,但没有逼问,只是唤她:「解了斗篷来里头坐,暖和。」
含霜急得要命,见问真想不起那些,又没法提醒,只能先斟了热腾腾的消寒茶来,「晚上没备多少茶,只有一点生姜驱寒汤,是预备上夜的人用的,季娘子将就将就。」
季芷道谢接过,「我难道是多么尊贵讲究的人?」
她捧着姜汤在暖炉旁坐了一会,身体渐渐暖和过来,对问真笑道:「阿蘅驾车送我回来的,还不算太冷。——为免您担心,我还是告诉您一声,我忽然回来,并非因为阿蘅的事。」
抱着一点做姊姊的心,她并不愿意替季蘅直接表明心迹——对上位者而言,不可避免的是用心越多的东西越显得珍贵,得来太容易,便不易珍惜。
问真目前看起来并无糟践人感情的恶习,但她还是希望季蘅的感情能更被重视一点,毕竟那小子目前已经深扎水底无可救药。
她再狼狈的样子问真见过,并没什么好隐瞒的,烤着火,慢慢说:「是我娘,说我总是这样并非长久之计,叫我早为未来考虑。如今还在我爹的孝中,她只叫我靠『考虑』,等出了孝,是什么样就不一定了。」
她说着,露出一点苦笑。
她说得委婉,但季母如果只是叫她「考虑」,随意就应付过去了,绝不至于逼得她大晚上冒着冷风回来。
问真看着她,哪怕在江州,季家破败的老宅里,季芷是坚韧挺拔,宁折不屈的模样,这会露出的软弱,在季芷身上是极少见的。
季芷或许只是在自言自语了,她喃喃道:「我头次成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我想钻研医术,行医救人,他们说那郎君性子好,同意我成婚后继续在医馆做事,我虽不想,嫁了。」
最终结果如何,众人都清楚。
问真说:「你若不想嫁,就在我身边很好,等过几年,问星和你的身体都好些了,我在京里给你开个医馆。京中正经在医馆中做事的女医不多,深宅大院里需要女医生的夫人娘子却很多,凭你的医术,三两年名满京师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