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进来时又是光彩照人,顾盼神飞的模样,为了搭配琴曲,她今日穿着颇为素雅,然而她神情的光彩是衣着掩盖不住的。
她笑吟吟道:「我这曲子不错吧?」
「是极好。」
得到问真的赞许,她便满足了,虽然许久未见,但因问真今日带着季蘅来的,她不多在雅间中盘桓,略交流两句感想,便笑道:「外间还有宾客,我出去招待,立春时我这里设宴,定在午时,娘子可能过来?」
问真欣然点头,云岫便欢喜起来,又给她介绍接下来演奏的几位乐师,有她的徒弟,今日同样演奏琵琶,有演奏琴筝的。
她离去后,季蘅才又握住问真的手,问真这才发现方才云岫进来时他就自己松开手坐回去了,扬扬眉问:「怎么,不敢在外人面前牵我的手?」
季蘅被她的直球击中,有点紧张地看她,「我以为娘子不愿。」
「我都将你带在身边了,又有何不愿之说?」问真轻笑,声音温而低沉,恰如琵琶滚珠。
季蘅心被她这声笑塞得满满当当的,好一会才轻轻点头。
问真见他眼睛竟然微微有些湿润,忙道:「这是怎么了?难道今日只有我掉眼泪便犯忌讳?」
「我很欢喜。」季蘅道:「您愿意承认我,我很欢喜。」
问真看着他,季蘅坦然与她对视,黑白分明的双目中,问真只看得见她。
半晌,问真轻轻吐出一口气,叹息着道:「你这样,只怕我都舍不得放手送你走了。」
季蘅心里一紧,「为何要送我走?」
「我不会成婚了。」
她需要永安县主的身份,不愿成为谁的夫人,她只想做徐问真,她要执掌徐家,至少这份家业,父母百年之后,她要做一半的主。
再百年之后,徐家坟茔,她要堂堂正正地葬在吉位上,以徐家女的身份,享受后人香火祭奠,祠堂供奉。
这条路,小时候想来,好像是不可达成的,如今试了才知道,没那么难走。
所以哪怕季蘅这样好,看她的眼神这样真挚,她的想法毫无动摇。
她如今的安稳顺心,是她和家人百般谋求来的,她怎么可以在走了近百步后自毁长城呢?
与季蘅分开的这段日子,她不止忙碌家事,其实思索了与季蘅的未来。
从前是做戏,无需顾忌太多,可若真要走到一起,做情人,她不能给季蘅未来,对季蘅便很不公平。
所以如果季蘅愿意,他们在一起几年,她便放手令季蘅离开;如果季蘅不愿,立刻一刀两断,她从前的承诺依旧有效。
听完问真所言,本来提着心的季t蘅却微微松了口气,他很快整理好情绪,站起身走过来,又扶着问真的膝单膝跪下,仰着头,目光虔诚地注视着问真。
这间雅间中,唯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对着影片幻想好的,长大后对爱人求婚的动作。
问真并不知道,她只能看到季蘅温润含情的眼眸。
这一年里,季蘅成长了太多,原本看起来有些软弱的少年郎,有了顶天立地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