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如意放下手中的帐本,并没有直接回应马大厨,反而问他:「我上次给你的密信,都已经再三叮嘱不要泄露出去了,为何美因酒楼已经知道我们要在下月初四准备新的菜品了?」
「大小姐,我也纳闷啊,我可没和任何人说,真的不是我泄露的。是不是陈管事偷了密信看过后告诉美因酒楼了?」
「你们接到密信时信封是否有被打开过?」
马大厨回忆道:「信封是我亲手打开的,并没有撕开的痕迹。」
一旁的刘伙计也附和说:「我的信封也没有提前打开过,但是您给我的密信也泄露出去了。现在粮铺都问我初三几时来采购糯米。」
马大厨诧异道:「你的也泄露出去了?真是见鬼了,难道还有内奸?」
郭如意扶着额头思索着,她给马大厨的密信是酒楼计划在下月初四推出新的菜品,给刘伙计的是初三要将粮铺的糯米全部买下来,给陈管事的是要提拔马大厨作为如意酒楼的主厨。
现在三个信息全部在市面上传开了,可是为何唯独给陈管事的密信散播出去是相反的信息?
郭如意又确认道:「你们确定拆开密信的时周围没有其他人?也没告诉任何人?」
「袁宝把信拿给我之后,我看了一眼就直接将信烧毁了,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刘伙计伸出右手向天发誓。
马大厨连忙跟着表态:「我也是看完后就烧了,袁宝可以作证的。而且他再三和我确认是否清楚信的内容,说是要给您回话。」
郭如意确实这样吩咐过,让小厮隐秘传信,同时要确保他们清楚信的内容。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马大厨你也别担心,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这是给陈管事的密信内容,只是试探下。」
马大厨终于放松了,跟着刘伙计一同退了出去。
离开时还在门口遇到了来辞别的陈管事,马大厨冷冷地哼了一声,仰着头装作没看到他。
陈管事身体刚恢复,脸上的淤青还未散去,他已经收拾好了行囊,特地来和大小姐辞别。
几日不见,他两鬓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以前看着鹤发童颜,看不出苍老。如今身上的伤势让他直不起身体,右眼还肿着,神色哀伤,一眼看去竟老了五六岁。
「大小姐,我今日就要离开如意酒楼了。虽然我知道您可能并不想见我,但是我放心不下,厚着老脸来和您辞别。」他颤颤巍巍地就要下跪,郭如意连忙走过去搀起他。
「陈管事,那天也怪我过于冲动,轻易就下了决定。你还是等身体痊愈了再说吧。」郭如意很后悔,实际她现在都不确定内奸真的就是陈管事。
「算了吧。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我就算真的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如意酒楼的事,他们这样指着我的骨头骂我是内奸,我也待不下去。」陈管事叹息着,「我已经老了,之前在珍馐赛上连着输了两年,我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没脸离开。现在终于赢下了比赛,我也该告老还乡了。」
眼泪一滴滴沿着郭如意的脸庞滚落下来,在她手中捏紧的方帕上印出一团团深色的印记。
她穿越过来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说实话对陈管事并没那么深的感情。可是这具躯壳原本的主人钱大小姐却是在陈管事的庇护下长大,现在一听陈管事要告老还乡,眼泪根本由不得郭如意自己。
钱大小姐刚接手酒楼,陈管事受人之托,不远万里从老家来到如意酒楼,教导她学习帐房册子,带着体弱多病的她寻医问药,输掉比赛后依旧初心不改坚定地陪伴在旁。
陈管事在原主身边的经历一幕幕在郭如意脑中闪过。
钱大小姐的童年比郭如意还要悲惨,自小父母双亡,可以说陈管事是陪伴她长大唯一的长辈和伙伴。
「大小姐,」陈管事看到她哭了,努力挤出个笑脸来哄她开心,「您从小就爱哭,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多笑一笑多好啊,如果能多笑一笑,身体也许就不会轻易得病。最近您像是换了个人,我还以为您再也不会哭了。」
郭如意觉得内疚,她无意中伤害了陈管事,纠结了下,还是坦诚地道歉:「陈管事,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我知道这件事蹊跷,你不可能是内奸的,请你再等等,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还您一个清白。」
陈管事好似没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那天您病得重,明明半夜就是已经没气了,却又奇迹般地活过来了,这是神迹。之后珍馐赛,海鱼出现在井里,您能够迅速将菌包培育成白蓉菇,这也是神迹。可是神迹都是需要代价的,我想这也许就是我的代价吧?」
郭如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自己不是钱大小姐的事说出来。
「实际我……」如果说出来,陈管事会不会好受一些,伤害他的只是个陌生人,并不是他朝夕相处丶视作亲人的钱大小姐。
可是如果说出来,她还能继续待在这里吗?真的钱大小姐又去了哪里,今后如意酒楼又该怎么办?
「大小姐您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怪您。昨天的我是有些古怪,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说出来的话都是反话,这事也怨不得别人,都是代价。」陈管事站起身,对着郭如意又拜了拜,时间差不多了,他应该走了。
「等下!」郭如意忽然想起一直被她遗漏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