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方十六岁,年纪极轻,连多看一眼都不敢,恨不得像没见过封澄一样。
是了,姜徵怔怔地想,一朝应下,万死不辞,她一走,便是把一切都舍弃了。
连带着将滔天罪责送给姜家。
封澄不耐道:「还罗嗦什么?只会守着刀掉眼泪,不愿意还不走,进宫等死?」
姜徵慢慢地吃汤团,闻言,抬起眼,平静地纠正道:「我没有掉眼泪。」
封澄:「……」
吃罢,她站起来,将身上的锦绣一扯!
叮铃咣啷,掷地有声。
封澄满意:「这才对嘛,不枉我跑死两匹马……身手还在吗,有人封你灵力吗?」
说来她也觉得奇怪,姜允从来视姜充如眼珠子,怎么一时昏了头,竟然要把姜徵逼进宫去!
姜徵答了一声在,抬手便要拔头上簪子,封澄连忙拉住她:「别别别别拔!留下来,等到时候融了做路费。虽说有我师尊担着,但难耐你母亲追查,还是要躲一躲的。」
追查?
姜徵不置一词,她起了身,带了长刀,拇指在刀鞘上摩挲片刻,再抬起头时,目光便明亮了许多。
「躲去哪里?」
封澄道:「城外有我的人接着,剩下的,师尊一早就安排好了。只等我们走后,他给处理。」
姜徵微笑:「你如今越发本事大了。」
闻言,封澄登时财大气粗地挺起了腰,拉着她便往外跑,一边还在嘴里吹牛:「那……那是,等我将来封了大将军,给你撑腰,你要当皇帝,我就……我就起兵造反,难道还稀罕宫宅里三寸见方的富贵么!」
还是个屁大点的骑兵将就要起兵造反了,天下岂有这样参军的,而姜徵听着这番荒谬的阙词,却不自觉地想笑。
说来奇怪,封澄一边带着姜徵往外逃一边想,虽说她预料到这些偏房小门的巡逻之人少,但没想到会这么少,连带着揣了一腰包的暗器与符都没派上用途,二人一人顶着一张隐匿符,便这么畅通无阻地从姜氏偏门里溜了出来,甚至连那胆小的侍女也没去告发。
怪了,明明是逼嫁,怎么姜允一点儿都不怕姜徵逃跑?封澄觉得有些茫然,却还是依着安排,带姜徵上了马,一骑绝尘,向着城门而去。
她有些清减了,身上能摸得出骨头,比刀鞘还硬。
来时黎明,去时也是黎明,一来一回,日光甚至都未穿破云层,透过城墙,只有火似的丶橙黄的太阳。
寸金一行早已等在前面,见封澄将人送到,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那是灵石烧的马车,行万里,要烧十万两银的灵石。
姜徵却突然道:「阿澄,我想再看一眼洛京。」
封澄怔了怔。
身后没有追兵,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马车的灵石烧足了,城上守卫也未收到分毫紧闭城门的消息。
时间还来得及。
封澄想了想,道:「去城墙上。」
那里是整个洛京最高的地方,足以饱览大片京城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