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徵留神觑着封澄神色,见她沉默不语,只当她打了退堂鼓,人冷嗤一声,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替她找了原因;「年纪小,又没见过世面,迎上神水村的东西已经不易,一时半会何必再赶鸭子上架?罢了。」
她冷冷道:「切忌打草惊蛇,你点一队身有灵力的,随我进去抓人。」
姜氏少主有条不紊地分配这一群连剑都未必拿过的乌合之众,封澄在一旁看着,忽然就觉得有些荒诞了。
「喂,」她道,「都知道背后之人不好处理了,你还敢带着这群人去送菜?」
姜徵瞥了她一眼。
「我乃姜氏少主,」姜徵目光中有几分说不出的倨傲,「他们敢拿我怎么样?若是不妥,不过是亮个腰牌的事。」
季先生的眼神飘忽了一瞬。
封澄年纪虽小,人却早在长煌大原摸爬滚打许久了,对于此等拼杀更有着胜过野兽的直觉,当即便觉不对,一把拉住姜徵:「等等!」
从前不是修道之人时她便知道,血肉战场上,一切旁物都是虚的,所有的信赖也只能寄托于手上尖刀。生死一线间,世家少主的名头还不如一把开了刃的好剑管用。
可姜徵也只不耐烦地道:「早些收拾好,回洛京去,你一个孩子不要羼和,回去同你师尊说一声,若是赵家感兴趣,再派人来。」
季先生的模样莫名令封澄有些忧心,她也是在洛京浸淫了多少日的人了,此时心中冷静下来,看向他时便有了几分审视。
「行,那我就不去了,」封澄道,「我师尊还在等我吃饭,告辞。」
姜徵看了她一眼,默了默,很是眼不见心不烦地摆了摆手。
此塔机关万千,季先生去动了动,封澄便出塔离开了。
姜徵头也不回地道:「走。」
据季先生的审查,目标锁定在了此城郊外的一座民房里,这地方人迹罕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姜徵还真不知道这倒卖长醉的人是如何发现这么一处好地方的。
埋伏了一整日,直到此日深夜,破败的民房中忽然亮起了昏暗的灯。
「消息看来不错,今夜子时,开始交接长醉,人证物证俱在,保是抵赖不得。」
他办事稳当,姜徵从来放心。
几个能拿得动剑的四方会修士跟着姜徵守在这破屋附近,夜半三更,只闻几声咕咕叫,姜徵果断一招手:「动手!」
一声脆响,姜徵提步踹了木门,可门中之景却不似她所想——里头一盏孤灯空落落地亮着,屋里空无一人。
她心底一咯噔,紧接着暗道一声不好,转身提步,却见从天而降数道血符齐齐压来,紧接着将这四处漏风的破屋困得严严实实,此时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被困了,而姜徵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盛怒。
「季怀德,」她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季怀德眯着狐狸眼,身后陆陆续续地冒出了许多鬼魅似的影子——凭姜徵灵力,竟然一无所觉!
「姜少主,」季怀德依旧是慈眉善目一张脸,「小的也没别的意思,近来寒舍宽敞,请您去略住几日。」
四方会,于姜徵印象之中,不过是破烂得在破烂不过的一个小商会,还时时遭地痞流氓欺负,何时有了这么一群高手坐镇!
眼前的血红符并非她见过的任何一种书中符咒,她拆刀,也顾不得上头布条了,一甩,只觉得灵力仿佛被这诡异符咒吸附走了似的,令人极为酸软无力。
「你知道我是谁,」她一字一顿地道,「我若出事,姨母定然夷平整个成槐。」
季怀德微微一笑:「咱们都绑姜少主了,难道还怕这个?」
「若是方才赵尊者的徒弟也在就好了,」季怀德有些惋惜,「还以为今夜能一并卡住赵负雪的脉门,可惜那丫头又孬又怂,跑了。」
顿了顿,他摸着下巴,微笑道:「不过也不妨事,有了姜少主,一切都好说……沦落如此地步,大人的脸色还未见半分惧色,着实令人有些看着不爽,这样,给姜姑娘卸点零件下来,正好给咱们皇后娘娘开开眼。」
话音未落,便有一黑衣人上前一步,姜徵惊怒交加,偏生身上灵力处处受阻,那人长刀的铁腥气已近在眼前,伸手就要近来捉她。电光火石之间,忽然一声剑声铮然,那人表情一空,紧接着那整个头竟然就这么飞了出去!
腔子里霎时喷出半人高的鲜血。
「是谁!?是谁在暗地搞鬼!」季怀德如临大敌,手下黑衣之人齐齐围成一团,严正以待,忽然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鹅黄身影不知从何处猛地蹿了出来,紧接着便
是纸片落地的簌簌声:「还愣着做什么,跑啊!」
姜徵定睛一看,脸色登时变了——封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