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医馆内。
程秋扇走近制药的密室,女使已对她神秘兮兮的举动习以为常,行了礼便退下。
密室被药草的清苦气息填满,盆碗交叠,摆满了本就不大的房间。
程秋扇凝眸望向放在最深处的药罐,这罐子与其他器皿相比,磨损明显重了许多,似乎时刻在被使用。
这便是程秋扇用来存放膏药中最重要的一味药的陶罐。
膏药叫做生肌方,恰如秦顾他们所看到的,可以让死去的肌肉再生,维持活着的假象。
北徐的百姓只当是“治好了”,程秋扇却知道,是自己又多骗了他们一天。
程秋扇熟稔地够到陶罐,取下放在桌上。
她先看了看左手,那里已是森森白骨,看不到一丝肌理。
紧接着,程秋扇撩起右手的袖袍——
鲜艳的布料下,是同样只剩白骨的小臂。
秦顾以为那是一条完好的手臂,其实不然,这条右手的手腕以上,已然全是白骨。
只不过衣物遮盖得极好,所以看不出来。
程秋扇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把刀,形形色色的刀铺满了桌面,看上去都不相同,却都只有同一个作用——
刀刃狠狠划破细嫩的皮肤,却没有血液流出。
金色的流沙取代了血液,从程秋扇的伤口处喷涌而下,洒进陶罐里。
流沙很快累积起来,像沙漏被颠倒的急促,将陶罐都填满。
待流沙没到陶罐口,程秋扇便抱起陶罐,将之重新放到房间的最深处去。
确认陶罐放好、不至于失衡而倾倒,程秋扇的身形摇晃起来,骤然跌坐在地。
她的脸色几乎是眨眼间惨白下去,嘴唇乌紫,看起来病入膏肓。
生肌方的最后一味药,是她自己。
程秋扇气喘不止,手掌吃力地抬起,攥住胸前垂下的物什。
她的右手小指已成白骨,与吊坠的苍青对比强烈。
那吊坠是龙的模样,一头雄姿英发的巨龙,正在做腾飞状。
行医之人当避免装饰繁重,以免与药性相克。
但程秋扇却下意识不愿意将这枚吊坠取下。
哪怕她并不记得是谁送的。
冷汗浸湿额发,程秋扇喃喃道:“我梦里的那条龙,你究竟是谁。。。?”
。。。
程秋扇不知何时会来找他们,除了等待,秦顾自认他们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回想起来,他与季允也许久没有投宿过客栈,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让他们连片刻休憩也得不到。
于是这不得不闲坐的时间,无疑成了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