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少?”江见月阅完靖明的两卷书册,蹙眉问道。
“这都多给您看了。”小公主包着两汪眼泪,吸着鼻子擦眼抹干,气鼓鼓捧走书简,又转身端盏回来,“喝药。”
“去传太尉和九卿重臣,来椒房殿正殿论政。”江见月接药饮了,揉揉她脑袋。
公主僵着不动,太医欲言又止。
“那朕只能去宣室殿接见他们,朕更乏了。”她含笑起身,招来宫人更衣。
小公主跺脚,出去传话。
齐若明纵使知晓天子习性,但架不住医者父母心,依旧絮絮叨叨个没完。
江见月伸开双手,由着侍者理衣戴佩,笑道,“尔等治命朕治天下,各司其职。”
诸臣来的很快,都是掌兵的好手。听女帝根据边将齐飞将军的卷宗接受任务。只是听着听着皆有变色,连夷安都不禁疑惑,这并不是这小半年来几番商讨制定的策略,后半段明显有了更改。
是改了。
江见月躺了四五日,没有理出当年事宜的头绪,但想到了寻出当年之人的法子。
“听令行事即可。”女帝坐在正座上,手中握着一卷数日前暗子从南燕送回的情报,忍不住莞尔,“朕闻南燕正巩固阴平丶汉中等地的边防,李朔让内常侍往各地做监军?”
“确实如此。”专门负责边地境况,以核对暗子情报的都尉使回话道,“臣今早也得了这消息,正要呈给陛下。此举乃南燕朝中尚书侍郎岳汀提出的。”
这些年,近臣已经习惯了女帝跳跃的思维,部分人也能够及时跟上节奏。
“岳汀——”江见月呢喃着这个名字,目光重落卷宗,“此人到底何须人也,能与锺离筠过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怎就给李朔出了如此昏召?”
“内常侍监军,乃前郢亡故祸端最大的一处。”江见月匪夷所思,丢开卷宗揉了揉眉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大魏的暗子呢!”
这话落下,君臣皆笑了一场。
“眼下南燕处提出以药换城池,锺离筠也只守未攻,会不会另有图谋?按理,他当是知晓内常侍监军的弊端,该上谏才是。”夷安统筹近日的卷宗,又想起前头苏瑜的话,心中多有不安。
“岳汀是谁举荐的?”江见月问。
诸臣或两两对视,或眉眼清亮,回过神来。
岳汀是锺离筠政敌孙敬推举,眼下如此得君所用,便说明锺离筠失了君心。他不劝诫,乃一颗再明确不过的信号,他失望至极,南燕君臣离心。
李朔失此肱骨重臣,无异自断臂膀。
正是同时想通了这一点,江见月对上头军务的微调方更有信心。若说还有何微末牵挂,大抵便是那个被废黜了身份的手足。
以至于最后离开的夷安深知她心性,问了句可要派一支暗卫分队去接她回来。
要入皇城最深处接人。
“不必了,她若想走出来自有徵兆,彼时可接她一程。”江见月沉默半晌,“若无此心,又何必费我军力。”
景泰廿二年五月初,大魏举兵十万,出汉中,荆州两地,合征南燕。
六月底,南燕国君提出愿以宝药北麦沙斛相赠,换两国永安。
汉中战前大将齐飞奉君意传话,药和土皆要。
荆州统兵战将陈珈亦回应,凡日月所照之,当皆为魏土。
遂两军交战起,烽火不休。
历时三月,魏国节节战胜,齐飞攻下梓潼郡,陈珈屯兵巴陵郡,皆入南燕国中。
然概因入秋之故,长安城中女帝的身子愈发溃败。为速战速决,九月初,从幽州丶冀州各调兵两万,增援两地。
变数亦是从这个时候起的。
原以为如此强兵压城,南燕弹丸之地当瞬间摧枯拉朽。却不想因水土之故,魏军之中开始传播病疫,数万兵甲又是远程攻伐,半月下来,竟是战力减半。全军上下或吐或泄,莫说攻城略地,十中四五的将士连起身握刀的力气都没有。有伤病者,便需有照顾者,如此兵力又去十中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