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给女帝奉上带回的卷宗,拱手道,“臣离京近七年,从荆州到幽州,一路东去,数年未归,京中之人事,已经多有生疏。然在幽州边地上,却越发熟稔。陛下请观臣所绘地图卷宗,乃幽州地貌,风物,以及部分冀州的内容。大魏开国十馀年,东地一直未平,今总算有些精益。臣不谦说一句,明华宫处多有人才可用,然幽州处此刻除臣外,难寻第二人。恳请陛下留臣在那处,臣一样尽忠陛下,定我大魏山河。”
江见月阅过卷宗上细致的地图,整洁的标注,密密麻麻的纪录和心得。又看他被边地风沙吹拂的黝黑面庞,面庞眉宇里隐去的年少矜贵温雅,多出的铿锵坚毅,最后目光落在他那条臂膀上,只笑了笑,让人将卷宗挪给苏彦看。
“师兄旧伤安否?”苏瑜说了那样多,江见月最后问了这样一句。
“谢陛下关心,臣很好。”苏瑜面上多了抹笑,坦然道,“秋冬季遇阴寒偶有隐痛,但陛下昔年赐了方子,臣一直用着,甚好。”
想了想有些报赧,微一低头,“亭亭还学了针灸,效果也可。”
江见月闻言,目光同苏彦接上,“如此,朕自然尊重你的意思。你且去同你未来新妇解释吧,可不是朕不体恤臣下。”
“多谢陛下。”苏瑜拱手告退。
“你丶也是苏大人吧?”长生突然开口,“苏大人请留一留。”
稚子骤然出声,殿中三位尊长都有些讶异。
“臣在。”苏瑜朝他行礼,“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长生在这处听了半晌,大抵听明白一些,就是这人不愿去他宫中当官,但是具体缘故他还没有听懂,遂问道,“苏大人为何不愿来孤宫中?可是觉得孤有失当之处,你说,孤自省之。”
椒房殿中有生父教养为人为君的礼数,明华宫中得名儒教学百书千经,小小的孩童,言行已经有了储君的轮廓。
“殿下言重了,非殿下之故。乃臣之因由,臣在边地多年,一时无法胜任殿下宫中之职。”苏瑜恭敬道。
长生闻这话,稍稍理解些,遂仰头瞧他,觉得同自己阿翁有些几分相似,很是亲切,“既非孤不当,那孤请你赴孤的生辰宴,可好?”
“七月七,还有数天尔。”
这是长生五周岁的生辰,近来他亲自邀请了许多人,杜陵邑的阿音,太常家的陆九郎,夷安姨母家的三哥哥和七妹妹,这会又邀来一个。
“臣自然来的。”苏瑜看过江见月和苏彦,含笑对着孩童道,“那臣礼尚往来,请您赴臣的婚宴,殿下可赏光?”
长生频频颔首,掰着手指计算。
生辰宴,婚宴,还有送祖母回洛州的临行别宴……
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那孤的祖母回家,还有宴会,苏大人也来吗?”
苏瑜顿了顿,笑意愈发明朗,“来的,那也是臣的祖母。”
长生“啊”了一声,直待人都走了许久,还觉脑子打结。终于在晚膳时,在阿翁口中,理清了些关系。
但这会,他最期盼的还是即将到来的生辰宴。
这是第一个,阿翁阿母都在的生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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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长生胎中带出的病,从来体弱,周岁前几欲无法养活。江见月听宫中老人的说法,不宜大肆庆生,免小儿承受不起。是故满月礼,周岁宴,都不曾举办过。
直到孩子两周岁才办了一场生辰宴。宴上提出立其为储君,后逢七月半盂兰盆会丶八月洛州林氏案,漫天流言道其为邪祟,传至翌年。
翌年三岁,因苏彦认下其身份,算是重得清白。然彼时苏彦伤重,江见月带着孩子在深宫,心绪杂乱,虽也请了一些亲贵给孩子过生辰,终是她一人伴着。
去岁倒是平和年岁,然他为子奔波择其名儒,又错过了孩子生辰。
至今孩子五岁大,苏彦当真是头一回陪他过生辰。
用长生的话说,是第一回,阿翁阿母伴着的生辰宴。
这日已是七月初七,乃储君生辰,又逢一年一度的乞巧节,整个长安皇城都洋溢在一片欢腾中。朱雀丶玄武丶昭台三条主街道上,大道连促狭,小径锦绣色。林立的酒肆结彩,店铺张灯,往来出入香车宝马无数,玉辇纵横,金鞭络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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