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夷安抬手示意属下。
片刻间,三个三千卫拍掌震碎妇人头颅,扛起扔去化火场,桐油淋上,便又是一场尸油炼火。
江见月似乎想起些什么,转首继续同御史中丞道,“但苏相眼下这处理的并不妥当。清除疑犯抓住凶手,固然重要。但眼下谨慎耐心不是首要的,首要是速度,是殿下的解药。朕早就说了,殿下无碍,一切好生。但是这都十月了——”
她长叹了一声,“苏相还秉着耐心,他大概也是脑子发昏了。朕虽师从于他,但这耐性可不像他。”她捋着腰间环佩,仰望无边天际,仿若当真只是在聊两人脾性如何。
然御史中丞显然也被吓到了,怔怔不敢回话。
苏相拷问焚尸,本也是威吓之法,想他们心理防线崩溃,露出马脚。但确实皆是有据可查。而女帝这会,活生生的三条人命,只因君前失仪便直接赐死了。这实在严酷了些。
且一日便是三条人命。
然女帝的严酷,远非御史中丞这会所见识到的。
女帝松开环佩,扫过面前诸人,启口道,“莫以为尔等处也死了人,苏相当场查明了,你们便都清白无辜了。储君是在这处中毒的,你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既然迟迟无人认罪,那便是人人皆有嫌疑,苏相的法子又不灵,朕便只能再换个法子。尔等处九支四十个爵位,今日起在每一爵位处,任挑一人赐死。今日乃第一日,便是四十人,明日十倍之,后日百倍之。朕再此留五日,不想死的,你们就相互查检。查检属实者生,沉默隐瞒者亡。”
她走过一个老者身边,应该是赵氏的老皇叔,俯身将他搀起,蹙了蹙眉,向内廷掌事招手。
上来的是方贻,捧上卷宗,看过老者面貌后,翻动中间一方竹简,“陛下,这是迎丰王赵林。”
“人生七十古来稀,王爷高寿!”江见月扫过资料颔首,恭谨道,“您这一爵位下子嗣颇丰,乃两千馀人……算了,您都这般长寿,留些日子给后世子孙吧,算你功德一件。”
说着,素手招来三千卫,既入名册,成为今日被赐死的第一人。
“等等,方才那三位是谁家的?查一查,今日便不必再择了。”江见月将卷宗递给方贻,重新望向跪地的宗亲,“朕从来公平,亦不是好杀之人,诸位想清楚,散了吧。一个时辰后将送人来!”
“陛下!”舞阳没有忍住,迎丰王赵林是他们数年来好不容易说服争取到的,乃他们间精神领袖的存在,若就这般被杀……然毗邻而跪的赵徜一下以目呵住了她。
“如何?”江见月蹲下身来。
“苏相查处我们,纵是刑罚严厉了些,但好歹有法可依,您这般所凭何者?”
舞阳对女帝的印象,多的还是一介病弱孤女,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即便上位后也是坐在御座的傀儡皇帝。虽这些年在陈婉和贵人处也听得她的厉害,但到底不曾这般近距离接触,便也从未想过竟是如此气势逼人。是故这会在兄长暗示下,转过话头勉强吐出两句话,顿时生出一身汗来。
“凭什么?”江见月捏起她下颚,“凭朕是天子。纵是你口中苏相,在朕面前,也得称一声臣,也需三跪九叩。”
她想了想,突然笑起来,“朕都忘了,你这支爵位处可就您一人……”
“你!”舞阳惶恐喘息,须臾却也平静下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江见月瞧着她,笑意愈发明艳,“你的女儿,乃朕嫡母,怎么说我们也是打碎骨头连着筋呢。太后的面子,朕还是要给的。”
“舞阳夫人且不记在册。”江见月起身,指了指又道,“永宁侯独身一人,也缓缓。”
这日,女帝便在这处高台|独坐。
化火场上业火未熄,未几新的一波四十人已经送来。个个面对漫天大火,在此看尸体化灰,虽然也浑身战栗,却无人出声。
暮色落下,江见月在高台饮下最后一盏茶,给夷安递了个眼神。于是三千卫抽刀拔剑,一瞬间,血染天际,再一瞬间桐油淋下便是火光漫天。
直映入江见月眼眸,在她眼里燃起滔天大火。
“陛下,这会不会太……”夷安不忍看下去。
“残忍?”江见月目光灼灼地盯着顺风燃烧的火焰,冷哼道,“朕一点也没猜错,这处果真狼子野心。”
“陛下的意思是?”
“就赵林那老倌骂了朕两句。其馀人者可是一声都没吭,视死如归的很。若是寻常人,早吓得不知成何模样了。一会你去问问各点位上的暗卫,是不是有人已经嚎啕大哭,疯癫失态了!这样的人,才是想要安度馀生的。”江见月起身眺望,方圆数里各府邸的门轩窗牖,嗤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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