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
……
他唤她好几声,未见她醒,又实在无睡意,遂起身欲去看长生。
阿灿说过,孩子一人睡后,累她一夜数次去看。今夜当是累了,她睡得有些沉。然苏彦起身却觉一阵微小的阻力,回首见到,是她攥着他一截袖角。
他这会穿着窄袖的中衣,袖角不过寸长,她竟还握在手中。
忽就有泪意上涌,心酸莫名。
从渭河拉上他衣袖开始,好多年她都攥在手中,不肯松开。
发病时,受伤时,孤单时,被欺辱时,他久归时,凡她不豫惶恐,她便攥得愈紧。偏那年产子血崩,生死一线,最是艰难时,她伸手攥上袖角,明明也是他的衣角,她却唤了声“阿姊……”
她从那会开始,不肯也不敢再依赖他。
苏彦回身,将窄袖的一点衣角全都拢起放回她手中。
这是他丢失许久的依赖。
她在这会睁开了眼,耳边嗡嗡都是他的唤声叨扰,手上是他又扯又塞的触觉,眼中愠气缭绕,“你还睡不睡?”
龙椅一坐十年,不怒自威,已是她本能。
反倒苏彦愣了片刻,幸得常在官场的脑子还不曾生锈,“我去看一眼长生,天寒地冻,你莫起身了。”
回来时,江见月自然没有了怒意,却也没有了睡意。
苏彦掖了掖被角,“睡吧,明日有大朝会。”
江见月道,“你说你看了许多书卷。”
苏彦掖被的手微顿,放回被中,“子时都过了,明个你得打瞌睡了。”
江见月侧身道,“冬日腰疼,是不可受力。那书简上有写哪些不受力的法子吗?”
苏彦深吸了口气。
江见月继续问,“方才那个,我便可以不受力而得欢,它叫何名?”
“玉人吹箫。”苏彦合眼。
江见月点了点头,“你还没说,还有哪些和它一样可让我好受些的法子。”
“你睡不睡?”苏彦问。
“你说,我就睡。”
“素手琵琶。”苏彦无奈开口。
“我们试试。”江见月抓来一只青竹般修长的手。
苏彦了无生趣,一手搂腰腹近身,一手扣花蕊弹奏。直将君主侍奉露欢颜,送君上云端方止手舒出一口气。左右这夜就要过去,再难成眠。
他道,“皎皎,我们聊会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