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都不留个我!”
她翻身将人压下,紧握烛台的手指尖用力,见得一双星眸晦暗,再不似往日海上星辰深亮,终于没有再捅入。只合眼松开,看自己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缓了声息,唤人传医官。
她将血迹在他身上擦干,低低道,“朕不是变成这样的。”
医官来得很快,江见月起身离开。
“苏相!”她在门边回首,面上有恍惚的笑意,“朕一直就是这样的。待下回来,朕同你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一片晕红……夕阳销尽倩魂(1):改编自纳兰性德《浣溪沙西郊冯氏园看海棠因忆香严词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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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刺入苏彦左肩的那截烛台,原是捧在手中的小烛台,周身不足尺长,是故插蜡的尖端亦只有两寸,虽尖锐但纤细。
肩头骨骼尤硬,刺上去时,针入不到一半,便已经弯折。
所以看着鲜血淋漓,但只是皮外伤。
这点伤自然好处理。
然此刻跪伏身前的医者若也是自然处之,那么一切便都好说。
偏他极不自然,连随侍一旁的药童亦尴尬不已。
因为掀开衣衫后,苏彦身上暴露在外的除了这一处伤口,还有从脖颈到胸膛的牙印齿痕,甚至是指甲抓痕,道道鲜红醒目。
若是在寻常夫妻间,这左右就是床帏间留下的一点恩爱烙印,厮闹时的一种情趣。纵是偶为旁人所见一星半点,也不过一句带着春意的调侃。襟口掩去,便依旧是清贵公子。
但如今印在肌理,刻在骨骼,现入外人眼,在这处囚禁的屋檐下,则彻底变了味。
变成一种深刻的侮辱。
一种撕裂魂魄的耻辱。
“出去!”话从苏彦牙缝中挤出来。
“止血散。”医官听到他的话,但没有听他的话,只勉强镇定了神色,摊开手向一旁的弟子拿药。
药童寻出药,递上去。
“出去!”苏彦蹙眉提声。
医官低着头,将药撒上伤口。
药童在一旁估量尺寸,剪下一截缠身的绢布。
无人应他。
按理,侍奉他的人如此态度,他该习惯了。
早在去岁六月,发现被囚在这处开始,这里所有的人,就都被换成了禁卫军和三千卫,连着侍者丶医官丶汤令官皆是两军中的人。
他们直接受命于光禄勋夷安长公主,独尊女帝,根本无人理他。
十个月,三百多个日子,他本来已经平复了心境,在盘算如何出去,然到这一刻,所有的从容和理智,再度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