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修养多久?”苏彦开口,平静比冷漠还无情,“眼下太仆令占了两个日子,七月初八和十月廿二,乃上上吉,宜婚嫁。”
闻这话,诸官松下一口气。
情意真假几何都无妨,只要不见天日,只要成为过去,只要苏彦不再在意。
他们和世人都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一样以苏门马首是瞻,一样效忠少年女帝。
被问话的齐若明不懂朝政,怀的是一颗医者父母心。
他有些生气。
原在长安街头听闻流言的时候,他便意识到流言并非流言。他想起去岁正月,苏彦回京后,伴在椒房殿的模样。
那会他觉得怪异,如今想来,却是正常。
那原是一个男子对女子的牵挂和担忧。
在她病重之时,握着锦被下的她的手,长久静坐,不舍离去。
这才是对的,病痛中的人,需要医药,更需要被爱。
纵是不爱,也不该这样相逼。
齐若明回想这三日侍疾的场景,少年天子昏迷中喊阿母,也喊师父。
阿母薨逝,已不在。
师父尤在,却也不在。
“苏相若是担心陛下延误婚期,那是多虑了。”于是,齐若明的口气比苏彦还冷,“虽说陛下旧疾发作,胃痛难咽膳食,高烧反覆不断,气堵瘀胸偶还伴有吐血,但太医署自当竭尽所能,陛下静养三两月,总是可以康复的。”
青年丞相端的是冷静自持,不动声色点头。
齐若明抽了口凉气,“陛下的脉案,苏相可要过目?”
“不必。”苏彦拿过案上高垒的卷宗,“太医署退下吧,我们论下个政务。”
*
绿杨新雨,一水浓阴,叶底黄鹂啼。
转眼五月,江见月身子大好,可以重回朝堂理政。
在这之前,她在石渠阁接见了数位高官。
初夏日,她坐在水榭中,紫檀木长案上放了这三月来的重要卷宗,这几日她已经看完。这会正让方贻挪去一旁整理,然后送回尚书台封卷归档。
自二月养病开始,方贻便一直陪在椒房殿伴着她。
是苏彦让他来的。
他说过一回。
江见月没接话,却也没赶他走。不仅没赶他走,还把他留了下来。
那会她将将能起身,拥着一床厚厚的被衾靠在榻上,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流浪儿,捧着个暖炉,抓住手中仅有的一点温暖,和他说,“你要看书,可以去石渠阁,那里也有许多书。”
她说这话时,乍听带着几分哀求的意思。
好像再说,这里的书不比抱素楼少,你留下陪陪我。
方贻奉师命而来,但是遵师姐的意思,之后数月再未出宫。
大长秋将他母亲接到了宫里,而他的阿翁自从侍奉太后后,留在宫中的时辰本就越来越多,索性也住在了这处。
方贻很喜欢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