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儿子成婚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后续的阿哥们大概也不会等到如此年纪才大婚,等他们陆续参政之后,野心也会随着权势日益增加,这时候母族丶妻族和手底下奴才的优劣都将成为博弈的筹码,而一位手段了得的福晋所能带来的帮助是不可替代的。
「这是正红旗和正蓝旗下奴才在朝为官的名册,你们拿回去好生研读一番,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我。」宜敏招手让莺儿将两本封皮颜色不同的册子分别放在富察氏和喜塔腊氏面前。
第347章风起云涌(十八)
富察氏和喜塔腊氏堪称受宠若惊地拿起面前地名册,略微翻阅之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根本就不是名册这么简单,简直就是一份详细的旗人资料,里面不但记录了两旗所属在官员的履历和性格特点都写的一清二楚,甚至该官员的家庭三代姻亲,五服之内的亲戚情况都有所记载,只要将这些内容记下来,想要拿捏收服旗下官员简直易如反掌。
「皇额娘,这……这般重要的名册给了儿臣真的没问题吗?」富察氏有些不淡定地看着宜敏,她这才刚进门,皇后娘娘就这般相信她吗?就不怕她把这些信息告诉家族吗?
宜敏感受到富察氏不可置信都目光,微微笑了一下:「本宫相信你们都是有分寸的孩子,既然嫁进了皇家,以后便与夫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东西不过是看着唬人,以后交际多了你们迟早也会知道的,本宫只是让你们少走些弯路罢了。」
「儿臣谢皇额娘恩典。」富察氏和喜塔腊氏都起身郑重行礼,她们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皇后娘娘这已经不仅仅是提点了,根本就是老天爷喂饭吃的模式,她们只要不是个蠢货,光是靠着这些东西就足以当一个合格的皇子嫡福晋了,不知省了她们多少收集调查的功夫。
宜敏摆了摆手:「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以后不必如此拘礼。你们是本宫儿媳妇,你们好了,阿哥们才会好,只盼望你们夫妻和睦,同心同德,便是对本宫最大的感谢了。」儿子长大了,她这个当额娘的也不能再过多指手画脚,免得惹人厌烦,儿媳妇才是未来陪伴他们一生的人,能帮衬一点是一点吧。
聊完正事之后,宫人来报小阿哥醒了,宜敏便起身离开了,留下阿鲁玳陪着富察氏和喜塔腊氏,两人顿时松了口气,相视而笑,皇额娘虽然很是慈爱温和,但是身上久居上位的威严还是让她们不敢放松,生怕有哪里做的失礼惹得娘娘不悦。
阿鲁玳双手撑着下颌,眯着眼睛道:「皇嫂不用这么紧张,额娘平日里待人向来温和,只要不是以下犯上或者触犯宫规的事情,额娘基本上很少动怒的。」除非皇阿玛干了什么不着调的事情,才有机会见识到额娘霸气的一面。
例如之前皇阿玛出巡江南,收了官员进献的美女,身姿袅娜,美貌娇弱,还精通琴棋书画,皇阿玛稀罕得不行,居然没有留在江南行宫,而是将人带回宫来了,本来宫里也不在乎多养一个闲人,偏偏这女人手段了得,享受了贵人份例待遇还不满足,居然蛊惑得皇阿玛要给她封主位。
在六嫔已满的情况下,为一个汉女破格晋封可不就只剩妃位了?偏偏这女人身份不明,听说只是江南官员的养女,连个正经出身都没有,这不就是所谓的扬州瘦马吗?若是留着当个消遣的玩意儿也就罢了,一旦位列妃嫔,岂不是说八旗贵女要给一个瘦马出身的女人低头请安?
不说满宫妃嫔小主什么反应,就连前朝也是哗然,偏偏皇阿玛就像是被迷晕了头似的,非要一意孤行,居然跑来锺粹宫跟额娘抱怨起来,当时她就在额娘身边,亲眼看到额娘的脸色从阳春三月变成了数九寒冬,将所有人都赶出了正殿,连她也不例外。
后面锺粹宫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只知道皇阿玛从此再也没提晋封那个汉女的事,甚至都没再召见过那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猜测是皇后劝住了皇上,没让皇上犯糊涂。
虽然结果是这样没错,实际上过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阿鲁玳眼中闪过一丝崇拜的目光,她当时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到了后窗,偷看到额娘一把扯掉了旗头和满身珠翠,踢掉了脚上的花盆底,冷笑着拿起鞭子就往皇阿玛身上抽。
幸亏皇阿玛身手还算灵敏,左躲右闪地没被打中几下,但是正殿里的摆设都遭了殃,无数珍贵的玉器陶瓷都被抽碎了,皇阿玛一身衣裳都被成了破衣烂衫,看起来真的挺惨的。
阿鲁玳当时都看傻了,没想到平日里威严霸气的皇阿玛和温柔如水的额娘,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尤其事后皇阿玛居然一点没生气,还低声下气地道歉,捧着额娘被鞭子勒红的手上药。
见识过这一场全武行后,皇阿玛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崩塌了,没想到皇阿玛竟然是这样的皇阿玛?额娘那威武霸气的形象深深地刻在了阿鲁玳内心是深处,她也要做像额娘这样的女子,从那时起,她开始认认真真地跟着元灵师傅修道习武,再也不叫苦喊累了。
富察氏心神放松之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阿鲁玳,小公主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五官上与皇后娘娘足有九成相似,漂亮得像个小仙女似的,让她那颗爱美之心蠢蠢欲动,说话的声音柔了不止一点:「公主可否多跟我们说说宫里头的事情,免得我们初来乍到犯了忌讳便不好了。」
阿鲁玳跟富察氏也算熟识了,如今成了自己人,自然不介意多跟她们说说,毕竟兄长都已经那么拜托自己了,当妹妹也不能言而无信不是?于是她从慈宁宫开始讲起,东西十二宫的主位娘娘,以及膝下有子嗣的贵人都大致说了一遍,听得两位福晋眼中异彩连连。
虽然教养嬷嬷也会跟她们说这些,但是身为奴才终究不敢太过议论主子,顶多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性情特点,为人处事,还有各宫之间的关系等等就两眼一抹黑了,如今在阿鲁玳口中娓娓道来,紫禁城似乎撤去了那一层神秘的面纱,展露了底下的真容。
宜敏回到正殿,看过两个醒来的小儿子,见他们已经吃完奶,这会乖乖地在榻上玩,这才松了口气,大概是因为一胎双生的缘故,两个孩子不像前头的兄姐那般壮实,精心养了几个月才白胖起来,只是脾气都不小,而且一旦哭闹就是双重奏,惹得她头疼不已。
看过儿子后,宜敏来到外间的花厅,拿起放在炕桌上的帐册继续翻看起来,内务府每个月都要将收支情况汇总一次向她呈报,这种查帐的事情她必须亲自过目一遍,内务府那些人精这些年帐目做得越来越谨慎,稍不注意就容易被糊弄过去,她可不敢完全放权给底下的人去做。
这些年国库还算丰盈,康熙的私库也很充裕,所以宫里头用度并不曾如前世一般削减,甚至还更好一些,自然也给了那些奴才更多钻空子的馀地,但是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准噶尔叛乱即将到来,一旦开战立刻就是花钱如流水,她可不想到时候才想办法开源节流。
作为实权在握的正宫皇后,康熙很多事情都不会瞒着宜敏,甚至有些不好在明面上下达的命令,都会通过宜敏与命妇之间的交往来达成目的,使得康熙这些年不需要过多地使用强硬手段,倒也博得了一个仁君的名头。
如果说过去的宜敏是宠妃,如今的她却已经跳出樊笼,成为康熙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自从正式册立皇后,宜敏开始接手皇后的权力之后,不仅仅是坐镇后宫,平衡各方势力,她能做的事情更多了,将皇后这个位置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带给康熙许多意想不到惊喜,自然也乐意偶尔与她讨论一些重大决策。
不过宜敏向来不会干涉康熙所做的决定,除非是一些被上辈子证明过的昏招,例如让朝廷官员向国库借银子这件事。原本康熙这个决定是好意,打算给那个中下层官员一些补贴,尤其是清廉的官员不至于清贫度日,但是最终却是事与愿违,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因为那些真正清廉的官员基本很少向国库伸手,反而是那些世家大族和皇室宗亲肆无忌惮,自从开了借银的口子,几乎把国库的银子当成自家的,随意取用,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等国家真正需要银子的时候,却发现国库空空如也,只剩下户部的一堆借条。
宜敏上辈子虽然困居后宫,但是好歹有个成年儿子在朝,自然知道康熙后期朝廷有多么糜烂,财政有多么的窘迫,康熙三下江南居然还要曹家掏银子垫付,以至于不得不给曹家越来越多的特权和荣宠,最后甚至成了江南的土皇帝。
她更知道后来为了追讨欠款,朝廷有多么的丢尽颜面,康熙不得不推出老四当炮灰,拼着名声尽毁,得罪无数权贵之后,才让国家财政不至于崩溃。真正应了那句「欠钱的人才是大爷」,债主反倒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当真叫人恨的牙痒痒。
所以当康熙仗着国库充裕,打算发善心开放借银的时候,宜敏只问他到底打算把银子给谁?康熙理所当然地说京城居大不易,有些官员连住处都是租用的,光靠俸禄无法维持生计,反正国库充裕,打算支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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