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敏见状也不强求,只是客气地请老人家与谢腾一起到旁边歇息,毕竟策马急奔数个时辰,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来说,着实辛苦了些。她与谢三自是去分派人手进行搜索,只要找到了位置,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谢腾一边拉着王贵走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一边伸腿捶腰,感叹道:「年纪大了不比当年啊,这骑一会儿马就跟全身散了架似的,哪哪都难受!王老,您这身子骨看起来倒是比我健朗多了。」
王贵握拳轻捶了下自己的胸膛,乐呵呵地道:「您是大官人,公务繁忙,不像咱们庄稼人,日日下地干活,身子板硬实!别看老头子我年纪不小,这点子颠簸却不算什么,比起坐牛车那是差远了。」
「您老家中几头牛啊?还自己下地呢?」谢腾有些惊讶地问道。王家村在宛平也是个大村,田地不少,家家户户都种庄稼,老头老太便是挥不动锄头了,出行能有牛车已经是极好的家境了,说明家里有牛帮忙犁地。
「嗨!能有一头牛已经是不得了的福气啦,家里头儿孙都能干活,老头子也就打打下手罢了。」王贵摆了摆手,他家能有头牛,那还是因为有门手艺,偶尔帮人相看风水多份收入,不然家里哪来的余钱买牛啊?
「今年雨水充足,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想来又是个丰收年啦!」谢腾平日里时常到各村走访民情,王家村也没少去,如今聊起地里的收成那是熟稔得很。
「那必须好啊,这几年的光景都不错咧,家里头那几亩地收成……」庄稼人聊起田里的事儿那是收不住嘴的,不一会两人就说得热火朝天起来,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动向了。
这时宜敏这边已经安排好人手进行探查,这次带来的都是这方面的好手,很快就把这水潭四周都检查了一遍,结果并无收获,四周都是坚硬的岩石,并非松软的土地,不可能埋在地下。最终,众人只能把目光投向那碧绿清澈的水潭,也许百年间数次地动导致整个祭坛下陷了?
「还是我亲自下水探查吧?」谢三看着那平静无波的潭水,微微皱眉,此地有些邪门,他可不觉得这突兀的一潭水里会平常,这次带来的侍卫各有所长,或擅于寻踪探迹,或长于机关陷阱,他可不想将之白白牺牲掉。
宜敏走到水潭边,微微探头往里看,只见潭水清澈见底,时不时有游鱼隐现,看起来就是一副世外桃源的平和景象,稍一思考便同意了:「一切小心,虽然你水性极佳,但也不可大意!」
「主子放心,这等深山野潭我闯过不少,心中有数。」谢三并未如一般人下水那样事先脱下外衣,而是深深地吸口气,直到衣袂发丝微微浮动,才一步步缓缓走入潭水,整个人很快没入潭中。
宜敏站在岸边探头往里看,只见清澈的水中,谢三已经落到了水潭底部,随着双足落地,潭底立刻漂浮起一层厚厚的泥沙,几乎将他整个淹没。他并未轻举妄动,而是等这些泥沙重新沉底,视线清晰之后才缓缓走动起来。
宜敏微微松了口气,她发现那些泥沙竟没有落到谢三身上,显然他凭着高深的修为,在体表外放一层薄薄的真气,将潭水排斥开去,若不细看甚至无法察觉他的衣裳根本没有被水沾湿。
谢三似有所觉地抬头望向水面,对着宜敏做了个安心的手势,便加快速度往前游去,很快边消失在潭水深处,便茂盛的水草掩住了身形。宜敏想了想,走到岸边一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调整着自身气息,闭目感应起水下那熟悉的气息,察觉到谢三气息平和雄厚,心中略安。
虽然她如今体内无法再修炼出养生真气,但是与四大暗卫的默契并未消失,他们修炼护卫功法二十馀年,与宜敏之间的默契早已深入到骨子里,在一定范围内就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这些年宜敏很少在接见四人的时候运使真气,因为那会对四人造成极大的压制和威慑,她早已不需要利用这等手段控制他们了,彼此之间更像是伙伴和亲人一般。
谢三自从下水之后便一直未曾露面,随着日头慢慢移到正中,水潭周围的热度渐渐上升,谢宵来到宜敏身后,低声道:「主子,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您要不先移步用膳吧?」他们此行带了不少干粮和饮水,足以支持一行人数日所需,可以心无旁骛地留在此地探查。
宜敏并没有回头,而是微微睁开眼看向水面,淡淡道:「你们自行安排用膳,送一份干粮过来给我即可。」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进食,但是她不会说让他们先用膳,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即使说了也没人敢在她之前吃。
「是。」谢宵领命而去,匆匆到马囊里掏出干粮送了过来,见主子接过后放在一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也很担心师傅的安危,但是师傅不在,主子的安危如今都落在他肩上,他必须安排好一行人,尤其要保证队伍的状态和战斗力。
谢宵默默地行了一礼,退下去安排侍卫们轮流值守和休息进食,至于王贵已经靠在大树下打起了瞌睡,他摇了摇头并未理会,找到了此地,王贵的任务便已经完成了,若非回程还需要王贵帮忙带路,此刻就可以让人将其送走了。
他走向静静地站在石碑前的谢腾,低声道:「父亲,吃点东西吧!」说着递过去一张饢饼,这是今早刚从集市上买来的,不容易放坏还顶饱,很是适合长途跋涉的时候当干粮。
谢腾笑着接过儿子手中的饢饼,见他转身要走,连忙拉住他道:「衡儿,为父有话问你。」他好不容易窥见这点空隙,有许多话要跟儿子问清楚,之前人多有些话题不方便提及。
谢宵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父亲有何事?您问便是了。」说来他也有大半年没见到父亲了,这一趟回来也没能好好叙话,反倒要劳烦父亲跟着东奔西跑。
「来,坐下说。」谢腾拉着他坐了下来,掰下一半饢饼给谢宵,「你也一起吃吧,刚刚我看了你根本没拿自己的,无论事情再急,也不能饿着自己呀!你要记住,事缓则圆,任何时候都要沉着冷静,现在着急也没用,终究要等你师傅出来再做决定。」
谢宵沉默了,随着师傅下水时间越长,他越无法冷静,所以只能拼命找事情做,藉此缓和自己的情绪,没想到却被父亲一眼看透。他深吸口气,强子压下心中的焦虑,这才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饢饼,低声道:「我知道了。」
「你可知主子娘娘此行究竟为何?」谢腾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憋了许久的问题。昨天那位主子娘娘带了一票人马,还附带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大早就来到县衙找他,二话不说就拉着他走人,他至今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
「不瞒父亲,我只知主子要找先蚕坛,具体找到要做什么用确实不知。恐怕就连师傅也未必知晓。」谢宵不假思索地便说了实话,毕竟这事师傅并未说过要保密,主子也不曾避讳让父亲知晓,他自然无需隐瞒。
谢腾听着儿子的回答,心中无奈,看来此行关系重大啊,能让主子亲自出马,还是在这封后大典即将举行的关键时刻,可见这件事的重要性,就是不知道这数百年前的祭坛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富有四海的主子心动?
这时,水潭处突然传来一阵嘭然巨响,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道人影快速破开水面,带着无数水花冲天而起,在阳光照耀下泛起无数细碎闪光。那身影在空中转折几次,在水面上轻轻一点,便落在了岸边。一身宝蓝色劲装,金箍束发,不是谢三又是何人?
谢宵欢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冲着谢三的方向直冲过去,人还没到就兴奋道:「师傅,您可算出来了,这都过了大半个时辰啦!」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自家父亲伸出的手正缓缓收回。
谢腾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这些年在师傅身边倒是活泼不少,但还是完全不懂得看人脸色,刚刚主子的担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会他师傅好不容易出来了,肯定要先跟主子说说话丶聊聊下面的情况,他这么大呼小叫的过去不是添乱吗?
事情确实与谢腾所料不差多少,谢宵刚扑到近前,不等嘘寒问暖两句,就被谢三嫌弃地赶走了,看着儿子那瞬间萎靡下来的神情,谢腾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男儿都是崇拜英雄的,这孩子却把他师傅当神一样崇拜敬重,不仅仅是因为他师傅当年曾救他于危难,更因为谢三无与伦比的强大。
看着谢三出水后,全身干爽的样子,谢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在水下这样长的时间,无需换气也就罢了,居然衣不沾水。他无法想像要怎样的实力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简直神乎其技。
此时宜敏并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人的想法,她只是拉着谢三上下打量,见他神采奕奕,身上干爽如新,终于放下心来。她虽然知道他们实力已经到了书上所述的天人之境,但是却一直没有直观的认识,如今算是窥见了这份实力的冰山一角吧?
第210章宛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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